然而,下一刻一隻魔爪伸向了變成小女孩的他,就像無數次經曆過的那樣,他連躲都不會躲,隻能承受來自陌生人的惡意。
然而下一刻,更小的辛念卻像塊盾牌一樣,擋在了他的身後。
不是,沒人來救他嗎?現在也……不用管他。
所以說,趕緊逃跑吧,辛念!
與此同時,他如同置身於烈火之中,幾乎全身都快要被燒成灰燼了。
“不要救我!”他大喊著。
然而,下一刻他的頭被托起來,一碗苦澀的藥汁被強行灌進他的喉嚨裡。他本能地想拒絕,覺得很痛苦。
可很快便有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說道:“沒事的,天哥,喝了藥會好起來的。”實在太溫柔了。
另一個聲音問道:“辛念姐姐,這樣就行了嗎?”
辛念看了看眼前的異能書,又說道:“先看看能不能退燒吧。不行的話,還得讓你爸爸送天哥去縣城醫院輸液。”
說著,她又在包小天耳邊說道:“天哥,我幫你稍微紮一針吧,可能有點疼。卻能降溫退燒。”
包小天似乎點了點頭。然後隻覺得耳朵上一涼,緊接著耳尖便是一陣刺痛;然後悉悉索索,他又被翻過來,後脖頸處一疼。
包雯雯又問道:“這樣放血就可以嗎?”
辛念隻說道:“就是一些臨時的手段,希望溫度能降下來。”事實上,是異能書提示她的治療手法。
很快,辛念又換了塊濕毛巾,搭在包小天的頭上。
包小天隻覺得自己的世界再次恢複了平靜。然後冰冰涼的,身體好像也沒有那麼痛苦了。
當他再次要墮入夢中的黑暗深淵的時,便感覺到額頭上一陣清涼。還有一隻小小的帶著繭子的手,碰觸著他額頭眉心。
包小天突然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安心。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在保護著他。
就這樣,半夢半醒之間,那隻手拉了他無數次。一次一次,把他從深淵的邊緣,拉扯回去。
當包小天渾渾噩噩,在渾沌中再次睜開雙眼時,卻見辛玖抱著手臂,垂著腦袋,合眼睡在他床邊的椅子上。
辛玖的五感實在很靈敏,幾乎是在包小天醒來的一瞬間,他便睜開了雙眼。他連忙站起來問道:“天哥,你怎麼樣了?哪裡覺得難受呀?”
包小天也沒客氣,叫了一聲:“水。”
辛玖立馬端了一杯水來,包小天咕咚咚地喝了下去。這次覺得好些。
辛玖卻已經打開了旁邊的小鍋,裡麵煮著白粥。
包小天征征地問道:“是你在照顧我?”
辛玖無奈地說道:“小天哥,你也真是,身體不舒服,你倒是說一聲呀。昨天晚上,我姐見你一直不回來,就給包二叔打電話。結果發現你根本沒回家。她都快急死了。包二叔那邊也要招呼人去找你了。沒想到,你就在自己屋裡倒下了。我姐本來就忙活好幾天了,昨天照看你到十二點。就她那身體,我實在怕她再把自己熬得倒下,就讓海月帶她回家去了。然後由我來照顧你。小天哥,你以後可彆這樣了。有個頭疼腦熱的,立馬就要告訴我們,可千萬彆自己強撐著了。”
“啊,嗯。”包小天仍是有些愣愣地看著他,隻是很快便問道:“念念怎麼樣了?可千萬彆因為我,再把她給累著。算了,還是我先給她發條信息吧。告訴她,我已經好了。”
包小天翻出手機來,很快就發送了一條消息。簡單地說了,自己好了,還囑咐辛念上午千萬彆來,在家好好休息。反正他會去買菜的。
等這一切都做完了,粥也差不多好了。辛玖端過來給他吃。
包小天這才又說道:“我真沒事了,你也趕緊去隔壁房間歇一歇吧。我昨天剛曬好的被子。”
辛玖見他真沒事,便伸著懶腰說道:“那我可真去了,等八點我還要去學校練習呢。可不能讓侯家兄妹等著。”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提到侯家兄妹的時候,包小天的黑色眼仁似乎變大了一點,也亮了一下。他嘴角一挑,突然笑了,然後又說道:“是呀,你還要在全國大賽上拿冠軍呢。”
“那我走了。”辛玖懶洋洋地站起身,向著門外走去。
“去吧。”包小天說。
“有事你就喊我,不用客氣的。”
“好。”
在他走後,包小天握著勺子柄,手背青筋暴起。嘴裡無聲地說道:
“放心,不會打擾到你的比賽的。等比賽結束後,再處理掉就好了。”
叫侯喜的女孩也好,侯衝侯平兩兄弟也罷,不就是擅長利用彆人的心軟和善良嗎?
沒關係的,念念善良地選擇原諒她的年少無知。他卻會把一切危險因素掐滅在萌芽裡。
他會用自己的方式,保護念念的。就像念念也會保護他一樣。
很快,包小天又緩下臉色來,他垂下頭,近乎虔誠地吃著那碗沒有味道的白粥。
一時間,隻覺得肚子裡饑餓的厲害,甚至已經開始發疼了。
這碗白粥就是他的救命良藥。
原來,他不是被世界徹底遺忘了,也不是被所有人忽視的,隨時可以死掉的可憐蟲。至少念念會記得他,尋找他,保護他,拯救他。
這其實就已經夠了。
這時手機又響了,辛念告訴他,旁邊的桌子上有包二叔拿來的速效感冒藥。讓他先吃完粥,過會兒再吃。
包小天看著,再次彎起嘴角,又回複道:“知道了,我已經完全沒事了。倒是你趕緊睡覺吧。”
“好。”那邊簡單回複過來。
包小天卻沒再回複,隻是看著信息,在心中默默數數。他知道辛念是個心寬的人,似乎不論在哪裡,隨時隨地都能很快睡著。也就需要不到一分鐘。
一分鐘以後,包小天又繼續吃粥,然後吃藥。等一切都弄好了,他又倒在床上,心裡開始暗算著:
不用那頭黑色的半人半馬的怪物,又該如何讓一個人死得難受且痛苦呢?
抱歉,他無法原諒,不管那到底是誰的錯。
他不原諒,這個世界對他漠不關心;不原諒,彆人對他受苦冷眼相看;不原諒,彆人無心之舉卻對他造成毀滅性傷害;更加不會因為彆人的道歉和懺悔,就選擇和解原諒。
或許,他注定當不了什麼溫柔善良的好人。於是,隻能儘量不上自己雙手沾染血汙。那就用另一種方式討回公道。
世間不公平,也不公正。那麼他就自己來主持正義。
*
第二天,海月一早就來了小酒館,正好遇見包小天推著三輪車正打算去菜市場。
她上前說道:“天哥,給我吧,你還是回房休息吧?”
後來又補充了一句:“我現在沒有那麼慢了。”
包小天也問了一句:“念念呢?”
海月說道:“師父她爬不起來了,變成熊了,在家躺著呢。惠姨也不許她出門,說是反正崽子們都去上學了,就讓她補覺到下午再說。”
包小天垂下眼睛說道:“是我昨天連累她了。”
海月搖頭說道:“那倒沒有。師父說,小天哥就是太見外了。下次小天哥再覺得身體不舒服,可千萬彆再自己忍著了。師父還挺會看病的。對了,你現在還是先去休息吧。我去買菜吧。”
包小天卻說道:“我已經沒事了,完全好了。倒是你因為我昨天也受累了吧,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說著,他便推著三輪車,很快離開了。
隻剩下海月留在院裡,一臉若有所思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