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念看了一圈, 再也沒能找到那個黑衣男人。隻是空氣中,卻留著一抹淡淡的,熟悉的香氣。聞著倒是有點像辛念自己調配的深淵草藥茶。
就在辛念胡思亂想的時候, 辛玖突然帶著莊鐵華找過來了。
辛念顧不得其他, 連忙把剛剛發生的事情跟弟弟說了。甚至還說道, “要不, 你先幫我找找人吧?”
辛玖接過那塊水頭很好的藍色寶石,滿臉都是一言難儘。心話說, 這算什麼神仙相遇呀?還夾雜著見義勇為和英雄救美橋段呢?隻可惜, 做完好事, 人家不留名。
蒼哥他知道嗎, 辛念根本看不清長相。四周有海浪聲,還有海洋散發的腥味。下次見麵辛念十有八九認不出他來?
所以說, 創造的這次偶遇,根本是無效的。蒼哥那麼一個精明謹慎的人,好像一遇見辛念, 就淨做些徒勞無功的事。
罷了, 還得他來幫忙打圓場。
於是辛玖睜眼睛說瞎話:“既然人都走了,怕是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了。可能那就是個好心人, 路過這裡,看你還這邊鼻血流的挺嚴重,隨手就拿了一塊寶石給你了。人家不求回報, 就是見義勇為做好事。姐,你也不要想太多,有緣分總會再相見的。”沒緣分,那家夥也會自己靠上來,創造緣分再相見的。
莊鐵華卻被那塊蔚藍之寶嚇了一跳, 驚歎道:“這年頭,做好事的人都這麼豪奢嗎?隨手給路人都能送上蔚藍之寶?這著實有點奇怪了。”
辛念覺得莊鐵華的話非常有理,於是也跟著點了點頭。
辛玖瞪了莊鐵華一眼,又強行辯解道:“你也不想想這是在哪裡?這可是在大海邊,有的是深海獸人過來撈寶石。或許他今天撈的多了,心情很好,順手丟給我姐一塊兒,換明天的好運氣呢。得了,這事還是以後再說吧。反正再遇見那個人,我還他一塊兒蔚藍之寶就完了唄。對了,鐵華,你不是還有重要的事想要跟我姐說嗎?”說完還不忘給莊鐵華一個眼神。
莊鐵華身體瞬間打了個激靈,連忙又說道:“是啊,辛念姐姐,的確有事想請你幫忙來著。”
“什麼事?”辛念抬頭看向他。
“是這樣的,我和辛玖共同認識的朋友,也是團體賽中遇見過的對手,他們高中時代組織了一支樂隊,這次應邀請來海邊音樂節了。有45分鐘的上台表演的時間。他們本來請了一位挺漂亮的女嘉賓來幫唱,結果那人有事沒法來了。那幾個小子還都挺失望的。辛玖便說,可以過來問問你。辛念姐姐,你能幫忙當個嘉賓嗎?”
被身高兩米的樸實無華小夥無比真誠地看著求著,辛念實在難以拒絕。
況且登台唱歌對於辛念來說,就仿佛吃飯喝水那般自然。上輩子,有那麼一個把唱歌當作自己人生的父親,辛念很小就被他弄上舞台唱歌了。
父親總是說,辛念繼承了他的全部音樂細胞,並且還青出於藍勝於藍了。於是,在高考的時候,父親極力勸說辛念,報考音樂學院,學習美聲。後來他喝酒之後,曾經很感慨地說過,辛念才是天生該吃這碗飯的人。他希望自己的音樂夢能在女兒身上延續下去。
隻可惜,辛念是那種特彆實務的人,不論老父親如何苦口婆心地勸說,她大學還是報考了會計專業。
上大學之後,老父親幾乎翻臉了,很久都不想跟辛念說話。他想不明白,辛念這麼個青春年少的女孩子,為什麼對未來就連一點憧憬都沒有?一心隻想在朝九晚五的框架裡生活。
他也曾經說過,辛念的性格很像爺爺。如果不是女孩的話,辛念或許就能繼承爺爺的衣缽,把辛家菜發揚光大了。
事實也的確如父親預想的那般。穿越到另一個世界裡,辛念竟然真的把辛家菜譜發揚光大了。她還是活成了爺爺那般善良溫柔又普通平凡的模樣。
辛念對自己如今的生活非常滿意,似乎也沒有什麼後悔遺憾的事情。
可是午夜夢回時,她其實總會夢到自己的青春歲月。
清吧裡,跟父親勾肩搭背的胡子大叔大喊著,“念念,上台去來一首!”
年少的辛念便真的會在那個人很少的下午,慢吞吞地登上那座小小的舞台,彈著吉他,唱著她喜歡的歌謠。那時候,陽光很好,一切都是那麼理所當然。
從小父親就在告訴辛念,唱歌是一件快樂而又幸福的事情。
辛念唱歌時的確很快樂。隻是屬於音樂的夢,太美妙,也太玄幻。一旦進去了變很容易沉迷,或許就像人生的迷幻劑。
辛念從小就膽子很小,凡事都想求穩。即便曾經夢過一場,她也會早早醒來,然後走向現實生活。
隻是,這一刻,辛念終於忍不住看向辛玖,開口問道:“你是怎麼知道我喜歡唱歌的?”
辛玖深深地看向她,又說道:“上次去遊樂場玩的時候,你靠著登台唱歌給家裡的每個崽子贏了一個毛絨玩具。孤兒院辦活動的時候,你也會登台唱歌。媽媽之前還給你做過演出服呢?”
“啊,這樣的嗎?”她本以為早已把曾經對唱歌的那份喜愛,徹底從自己生命中剔除掉了。不想她的音樂夢,竟以這種方式,在這個世界延續下來。
“原來我還是可以唱歌的。”辛念垂下頭,喃喃自語道。
辛玖把手臂搭在姐姐的肩膀上,說道:“當然可以唱了,你唱的可棒了。以後還有的是機會呢。不過你要想去參加歌唱類選秀的話,還有點費勁的。你身高太矮啦,以後要好好吃飯才行。不是你說的,打算在二十三再躥一躥嗎?”
“啊?這些真的都是我說過的?”辛念一臉難以置信。
辛玖點頭說道:“當然都是你自己說的。我都想好了,如果你維持這種身體狀態不變的話,明年我就去幫你報名參加唱歌選秀比賽吧。你剛二十出頭,怎麼也得痛痛快快大鬨一場,做一隻快樂的小食鐵獸。”說這話時,他眼圈有些發紅。其實如果可以的話,他其實希望辛念可以一隻無病無災的活下去。那樣的話,無論姐姐想做什麼,辛玖都會想方設法幫她實現的。
辛念卻搖頭拒絕了,“還是不用了。唱歌對於我來說,就是一個意外,偶然間的生活樂趣。偶爾能唱一下,我就很開心了。我並不想成為真正的歌手。相比之下,我倒是更想當一個很棒的廚師。對了,辛玖呀,你說我在老家還有一個小徒弟對吧?”
“對呀,她叫海月,你們是在孤兒院認識的,特彆投緣。後來海月初中畢業,求你幫忙,你便介紹她來小酒館後廚幫忙了。海月吧,剛開始時有點小毛病,做事情很慢的。可你對她特彆有耐心,還主動跟張師父說情,讓海月當了你的正式徒弟。後來該做的,海月就都能做了。這次咱們出來旅遊,就是海月替了你的班。來之前,你還說等回去就幫海月在青山鎮上租個房子,讓她把海潮接過來呢。海潮是海月的親兄弟,他們都是龜形獸人,海潮據說還挺矜貴的呢。”
辛玖一邊帶著辛念往回走去,一邊絮絮叨叨地告訴她在小酒館裡發生的事情。
辛念顯然對這些事再滿意不過了,又問道:“那辛家菜譜,也給海月背過了嗎?”
辛玖反問道:“你不是正在寫辛家菜譜嗎?還一直在線上跟張師父一起研究菜譜來著呢。張師父前幾天過來看你,知道你如今認不出他了,他也不想為難你。可他私底下卻忍不住大哭一場。姐,等你回到家去以後,千萬要記得跟張師父,在線上繼續聊起來。慢慢熟悉了,再邀請他來我們老家吧。”
張師父是個肚子大,脖子粗的普通人,很粗糙的一個漢子。說話辦事也是極其爽快的。這樣的人哭得老淚縱橫,直說他家這麼好的小徒弟,怎麼就遭遇這麼可怕的事情了。還說上天大概是見不得彆人好的?
辛玖那會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那位老人家,隻能站在一旁陪著他。現在他卻想讓姐姐再次跟張師父重新續上這段師徒緣分。
“好。”辛念一口答應下來。
莊鐵華跟在後麵,慢吞吞地離著幾米的距離,看著辛家姐弟的背影。他從未想過,被稱為暴君的辛玖,居然有這樣體貼溫順的一麵。
不過話說回來,有辛念這樣一個性格可愛,又很溫柔的姐姐,誰又忍心苛待她呢?可偏偏這樣的姐姐,怎麼就遭遇那麼倒黴的事了?
看著辛念的背影,莊鐵華心裡也有些不自在起來。
或許世界本來就這樣殘酷吧?可就算它再殘酷,卻還是會遺留下一些美好又溫情的東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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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辛玖就帶著辛念來練歌室,見了水獺樂隊。實際上,他們就是辛玖在團體賽上遇見的泥漿小隊,四人的獸形都是水獺。樂隊的名稱也因此而來。
雖然當初比賽的時候,隊長嘴賤,曾經自負地口吐狂言,說要乾掉巴蜀暴君。後麵他第一個被辛玖的飛盾送出了賽場。
可賽後辛玖卻是第一個主動找隊長握手,還說泥漿小隊是他見過配合最好的隊伍。剛剛輸掉比賽的四隻小水獺,瞬間便有些受寵若驚。嘗試要了聯係方式,辛玖居然直接加了好友,還被拉進了群裡。
等後來看了辛玖在單人賽上大戰傲因,決賽中,又單殺三頭狼頭鬣狗,水獺們才知道辛玖的實力到底有多強橫。恐怕那場團體賽,也是留了餘地的。
偏偏辛玖在賽場上很凶殘,下了賽場,居然還很尊重他們,也很有禮貌。於是四隻小水獺便越發欣賞起辛玖的為人來。
後來泥漿小隊被知名軍校破格招收了,在未來他們四兄弟還會一起戰鬥。四人一商量,決定放棄樂隊了。等上大學之後,更加拚命的練習,提升他們團體的實力。至於畢業後,他們是誌願去一線隊的。想要真正下到地窟,參與到與魔獸的戰鬥中去。
等全國大賽結束後,他們又嘗試著跟辛玖聯絡。
辛玖那邊很快就回複了消息。
雙方一聊,辛玖居然決定加入傭兵團了,而且過些日子就可能要下地窟了。
到底比他們更早了一步,四隻小水獺羨慕的同時,也定下了他們的新目標,努力追上辛玖的步伐。
聊著聊著辛玖又說了那一套說辭,邀請泥漿小隊去老家找他切磋。還說自家後麵有一片大山,非常最適合做訓練。
泥漿小隊再次感到受寵若驚,也紛紛說道:“有空一定會去。”
後麵聊著聊著,不知怎麼就說到這次海邊音樂節了。
辛玖也沒想到,泥漿小隊居然有機會上台表演。於是,他也就嘗試著請他們幫個忙。
很快泥漿小隊便得知,體育館出事那天,辛玖的姐姐為了保護鄰居家的小弟弟,受了重傷,如今還失憶了。之前姐姐唯一的夢想,就是登台唱歌。
四隻小水獺幾乎沒有猶豫,立馬讓辛玖無論如何把姐姐帶到海邊來。再加上徐奧因他家在當地有酒店有產業,又拉上莊鐵華一起加入進來。所以才有了辛家這次的海邊之行。
來之前辛玖和他們都說清楚了,姐姐身體一直不好,小時候就受過重傷,長大後獸形出了點問題,一個戰鬥技能都沒覺醒。當日全靠挨揍硬抗,差點被打死,陰錯陽差之下覺醒了獸形巨大化的異能。
泥漿小隊聽說這件事之後,都覺得特彆心酸。也跟著難過了很久。
因為再見到辛念之後,四個身高一米八的帥氣搖滾青年,都對她格外客氣。而且充滿了關懷。
性格剛強的隊長甚至開口說道:“我們一共有四十分鐘上台時間,辛念姐姐想唱多久唱多久,我們樂隊可以負責給姐姐伴奏。”
雖然也知道他們是弟弟的朋友,辛念卻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居然這麼受優待。
在她印象中,玩搖滾樂隊的青年,大多張揚又桀驁不馴。生活中也很堅持自己的態度。這支樂隊的成員對她好像有點太客氣了。
隻是不管怎麼說,這也是人家水獺樂隊的告彆演出。辛念肯定不能耽誤演出的完整性。所以就決定唱一首,負責幫唱暖場就行。
泥漿小隊也沒想到,辛玖的姐姐居然這麼和氣,這樣通情達理。而且她好像非常了解樂隊的規矩。
於是大家就決定,先讓姐姐跟著一起排練。至於上場表演時間,再另行做安排。
泥漿小隊成員都知道辛念是職業廚師,就以為唱歌隻是她的普通愛好了。他們這次純粹就是做好事,順手幫著姐姐完成過去的夢想。
水獺們之前還在私底下商量過,給辛念找出幾首最簡單的歌。想著到時候哥幾個配合著,隊長在上台幫襯著吼幾嗓子,隻要勉強能過關就行。
可當他們真正聽見辛念唱歌以後,頓時驚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鼓手震驚地說道:“我去,咱們姐姐這應該算是老天爺追著賞飯吃吧?這嗓子可太靚了,唱功技巧,也比咱們隊長強太多了。”
辛念被這話嚇了一跳,連忙說道:“唱歌的領域和音域都不同,這可沒辦法硬湊在一起作比較。”
然而吉他和貝斯也忍不住笑了,並且興致勃勃地一起打趣起隊長來。
“姐姐你不知道,我們隊長吧,唱歌的時候就隻剩下情感和態度了。”
隊長也不跟這幾個小子計較,也玩笑似的說道:“是,至少我努力不破音,不走調,儘量跟上你們的節奏。這就比隔壁那個樂隊主唱強太多了。沒趕上他那破鑼嗓子,你們幾個就知足吧。”
說說笑笑的,大家還是繼續排練了。
辛念見隊長是真不計較,便仔細聽了一下他的歌聲。又覺得隊長的歌聲嘶啞又帶著幾分滄桑,果然能把感情充沛地表達出來。隻是一到高音,他的氣息就不太順了,聲音也會發散開來。給人一種上不去的感覺。
辛念其實知道,想要改善他的唱功,應該做出某些調整。
沒辦法,老父親年輕時沒能靠才華□□,後來就開始苦練唱功了。辛念從小就接觸了各種專業知識。
當然,唱功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的。辛念如今要做的,主要是配合樂隊練習。偶爾也悄悄跟隊長說幾句,隊長聽了滿臉若有所思。
原本辛念隻想練習一首歌的,偏偏樂隊成員聽她唱歌覺得很享受。就乾脆讓她多唱幾首,作為備選。
辛念想了想,乾脆借了一把吉他。把老父親寫的歌,拿出來唱了一下。
她抱著那把吉他,總覺得感覺很熟悉。後來忍不住問辛玖,到底是跟誰借的?
辛玖就說,“是霧彥的,之前院慶時曾經借你用過。他說,這把吉他到了你手裡,才能不受委屈,放在他手裡頂多就是落灰。不如送你了,同時他也希望看見你再次登台唱歌。”
辛念沉默地看著手裡的吉他。她沒想過,在這個世界裡,原來也有人想要聽她唱歌。
想起穿越之前,老父親總是對她充滿惋惜與不解;穿過之後,辛玖偷偷忙前忙後,幫她實現從未說出口的音樂願望。辛念突然就很想不顧一切,登台儘情唱一回。
經過兩天排練,到了第二天晚上,水獺樂隊卻被臨時通知,由於現場變故,他們將會是最後一支出場的隊伍。水獺們也想抗議,可這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事實上,整個晚上都很混亂,一支樂隊主唱唱前發生了事故,導致無法登台。其他樂隊也受到影響,狀況頻發,場麵一度失控。整個晚上,就像是被詛咒了一般。
再加上跑來音樂節聽現場演唱會的觀眾,還要在台下站著。早就玩了一天,喝了那麼多啤酒,大家都已經很累了。於是陸陸續續,有人便回去了。
水獺樂隊上台之後,充滿激情的唱了三首快節奏的搖滾。成員們的樂器演奏非常出彩,隊長也是有態度,有感情,有表達。因此留下了一部分聽眾。可是更多觀眾都疲憊了,之前的樂隊也都是同一類型的。水獺樂隊就算表現得很好,他們也都聽疲了。因此又有一部分觀眾離開了。
隊長見狀,果斷衝著後台喊了一聲,“姐姐,你上台吧。”
辛念也沒想到,自己這個助唱這麼早就登台了。隻是既然喊她了,辛念便上台了。
站在舞台正中央,這才發現台下好像已經沒多少人了,好在燈光還亮著,舞台也還在。
隨著音樂聲響起,辛念自然地唱起了之前準備的歌——《人生》。
“或許人生很漫長,我也隻會拿出這一天,想要好好唱首歌,唱歌這個世界聽……”
與剛才那種快節奏高亢豪邁的聲音,截然不同。辛念的聲音清亮又輕靈,就像是被夜風送過來的。
一時間,本來已經離開的觀眾,卻又忍不住停住了腳步。甚至再次回到了舞台前,靜靜地聽著辛念唱舒緩又溫柔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