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故人(1 / 2)

春日家是五條家的分家,春日遙在六眼神子降誕後三個月出生在這個世界上。據說五條悟出生的時候沒有啼哭,隻是用他天空般美麗的眼睛觀察世界。而春日遙出生的時刻,伴隨著小家庭刻骨的悲傷。她的父親在數月前去世,而傷心過度的母親則在生產時難產身亡。

但五條家的長老高興地抱起她:

“這是為了神子出生的女孩啊。既然出生在春天,就叫她遙吧。”

如果是成年的春日遙聽到這句話,一定會大喊諧音梗扣錢。但那時這個父母雙亡的女孩名字就這樣被輕易決定下來了,沒人提出異議,理應如此。

六眼,是五條家數百年才會出現一次的天才。但這些天才,並不是每個都能存活到他輕易左右咒術界格局的年紀。有些是因為詛咒師們的暗殺,更多則是因為“六眼”本身帶來的壓力。

全知全能,更強的洞察力帶來的是更多的“知識”,普通人觀察到的很有限,大部分信息都被篩選出去了。可“六眼”的擁有者要對這些信息照單全收,還處於幼年的天才們常常會因為這些過載的信息流而抑鬱成疾最後夭折。

而像春日遙這樣的女孩,最開始為人所知是因為一個鄉間小寺廟中,偶然去參拜的人突然感覺心靈平靜精神愉悅輕鬆,世人傳頌為佛祖的護佑,但在女孩出嫁後這裡的得天獨厚就消失了。

咒術師們因為某片區域咒靈數量的突然減少而展開了調查,最後他們發現了已經垂垂老矣的女孩剛出生的孫女,她的出生讓周圍所有人的平寧喜悅,他們把他帶到了同樣剛出生不久的“六眼”身邊,那個眉頭緊鎖的孩子第一次露出了一個隱微的笑意。

春日遙就是這樣的女孩。

從現代科學的角度來說,她的咒力能夠讓範圍內人群的多巴胺和內啡肽分泌水平處於一個較為積極的狀態。

與此相對的,她沒有自己的術式。如果將咒力比作電流,那麼術式就是“電器”,能將電流轉化為各種各樣的效能。

但春日遙沒有術式,截至她從咒術高專肄業的那一天,她的咒力大概在一級左右,但因為沒有術式,無法被準確地測量,也無法定級。而且她天生就不能祓除咒靈,如果沒有咒具,她甚至不具備自保能力。

但是也沒有人會期待她有這樣的能力,所有人對她的希望就是陪伴在六眼神子的身邊,作為他的玩伴,他的未婚妻,讓他快樂幸福地長大,僅此而已。

這個世界上所有人的想法可能都是如此,除了一個人,五條悟。

五條悟似乎比他的前輩們更要強得多,包括神經的強度,他如此冷漠又狂妄地接受著堪稱龐大的信息流,睥睨身邊每一個人,從來不相信什麼“強者就是要保護弱者”的正論。

能夠讓他產生“信賴”、“友好”這種情緒的,也不過就那寥寥幾個人而已。

但很可惜,雖然竭儘全力去追趕五條悟的背影,春日遙也不過是六眼神子俯瞰的眾生之一,人和人的差距有時候更甚於鴻溝深塹,春日遙在十八歲那年才認識到這一點。

她在過去花了太多時間去討得五條悟的歡心,會做甜食,也是因為她偶然間發現那些甜蜜的事物,會讓那雙天空般澄澈深邃的眼睛裡泛起些微潤澤的笑意而已。

不過,放棄從來比堅持要容易得太多。

感謝咒術高專開設的文化課程和高中資質,為了那些不能勝任咒術師工作的學生,咒術高專有個就讀三年隻要考試合格就能像普通人那樣參加高考的機會,她考取了京都的一所大學。畢業那天,來送她的隻有家入硝子一個人——經曆了夏油傑叛逃的事件,所有人都疲憊不堪卻又神經緊繃,實在無法投注更多目光在她這個普通人身上。

走的那一天,她總覺得硝子的黑眼圈似乎更重了一點,頭發也蓄到了齊肩的長度。她點燃了一根煙,卻隻是挾在指尖,注視著淡薄的煙圈消弭在刺目的陽光下。

“不再等等麼?”硝子乾脆地坐在車站的長椅上,“畢竟是同級。”

“你指誰?悟還是傑?”春日遙笑了笑,“他們都不會來了”

畢竟五條悟在十八歲繼承家主之位的那天,就乾脆地解除了他和春日遙可笑的婚約關係。

好在這家夥還沒喪心病狂到目睹她去死,把咒具·村雨留給了她。

這樣想來,願意付出五個億分手費的男人,也稱得上是絕世好男人了。

春日遙在讀書上的確還有些天賦,她隻用了三年時間就修滿了所有學分畢業,在東京都找了一份普通職員的工作——這份工作的工資,養活她自己綽綽有餘,但加上還養一個孩子就有點捉襟見肘了。

剛把伏黑惠接回家的時候,因為好幾個月的顛沛,又沒有很好的營養補充,他病倒了,這場病不大不小,卻很是昂貴,讓春日遙差點真的打起了村雨的主意。

簡而言之,她現在很缺錢。

要不下班後再去打一份工?做家教似乎就是不錯的選擇……還可以帶著惠去,反正他安安靜靜的,沒有小孩子們慣有的吵鬨。

這麼想著,春日遙就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一個人的肩膀上。

“抱歉,我……”春日遙的話卡在了喉嚨裡,她甚至因為過度的驚詫後退了一步。

但男人抓住了她的手臂,舒緩地笑,狹長的眼睛裡光芒瀲灩,陽光在他黑色的僧袍上織起黯淡的金色,卻沒法讓這個英俊的男人身上聚起更多暖意。

“傑……?”春日遙差點找不到自己的聲音,她警惕地四顧,確認沒有看到一個咒術高專的人,這才壓低聲音,“這裡可是東京!”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夏油傑抓住她的手腕,“我們換個地方繼續聊。”

“看到你,我才知道為什麼我的住處會無緣無故地出現咒靈。”春日遙盤腿坐下,擺弄手機。這裡是一座典雅的日式庭院,坐在屋內,她都能夠聽到取水的竹管間水流的潺潺聲從紙糊的窗格裡透進來。這樣的景致似乎能讓她一下子想起在五條家生活的十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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