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作為‘最強’而言, 當代的‘六眼’也展現出了太強的攻擊性,這是我等咒術師家族以數千年的時間建立而成的體係,僅僅二十多歲的五條家主卻妄圖想要以一人之力摧毀麼?”蒼老的聲音從透光的白紙門中傳來。
這位老人的腔調中還有著京都貴族推崇的古雅, 但過分急切暴怒的心情顯然對他的健康非常不利。老人因此劇烈地咳嗽起來。身形纖細的美婢隨即上前輕撫他的脊背, 然後跪立起來捧著痰盂服侍他打掃喉嚨中的痰液。
“強大與否和年齡沒有關係吧?深田家主的家中如果有這麼出色的後輩, 想必已經得意洋洋地做起了在整個咒術界耀武揚威的春秋大夢, 哪裡還至於一把年紀了還要千裡迢迢來到仙台, 又何至於當著大家的麵說幾句話就差點把肺都要咳出來了呢。”年輕一些的男人譏諷地揮舞著自己的折扇說道。
“你!”深田家主被氣得不輕。
打圓場的人出來說話:
“兩位大人何必在此起口舌之爭呢?畢竟我們聚集在這裡也不容易,有好些家族更是在那位大人的攻勢下近乎苟延殘喘, 大家來到此處,也是為了商議出一個章程……”
年輕的男人冷笑了一聲, 打斷了他的話:
“怎麼, 在座各位中, 是誰有本事去殺了五條悟麼?就憑你們這些連提及他名字都畏首畏尾的人?難怪開始的時候要成立什麼盟約共同抵抗五條家的攻勢, 但真等到五條家的忍者和律師團同時上門時,卻又做了一團和氣的縮頭烏龜。”
場麵一下沉默了下來,即使都是被五條悟疾風暴雨般的攻勢大大損害了家族利益的人, “殺死五條悟”這個話題聽上去也實在太禁忌了一些,四年之前,禪院家的“天與束縛”禪院甚爾攜天逆鉾捅穿了五條悟的大腦、脖子又貫穿了胸腹, 在這樣的傷勢中五條悟都上演了一波死而複生的戲碼,“反轉術式”對他肉*體的刷新程度已經使這個人近乎不死。
舉止文雅的男人忽然輕輕地笑了起來, 侍立在一旁的裡梅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羂索大人,您為何突然發笑?”
他並不擔心外麵的人聽到他們的談話,這裡的每一個包間都是相對完全獨立的,整個包間都被波浪棉隔音材料包裹了起來,看似輕薄透光的紙門內側實際上也是多層隔音玻璃, 確保包間裡的人在交談時外界完全聽不到他們的聲音。而在需要向他人闡述自己的意見時,隻需要切入對講機的公共對話頻道就好了。
“我隻是想起來,五條悟大概還在東京港的上空吹著冷風,糾結要不要為了保護這個世界解開他心愛女孩身上的封印,這群同樣號稱世界保衛者的人卻在私底下議論怎麼殺死他,這樣的反差讓我不由自主的就笑了出來。”
裡梅沉默片刻:
“強大本身就是令人畏懼的事。”
“說起來,裡梅你有沒有聽說過關於咒術界關於‘平衡’的命題?”
“略有耳聞,譬如在五條悟出生的時候,前所未有的強大咒靈前赴後繼地湧現出來,像這樣的人咒術師們就會公認他是改變了咒術界的平衡。”
“很主流的說法。”羂索點點頭,“但實際上,每個新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生命都會改變世間的平衡,一花一葉一隻蝴蝶,皆是如此,隻是他們本身的分量太輕,引起的改變不足以讓我們察覺到而已。”
他隨手撥弄著小幾上的茶憲,麵露微笑:
“這些人也實在太不敏銳了,就在最近這段時間,強大咒靈的湧現又到了一個新的高峰。說實話,即使是我,也沒有想到春日遙可以成長到現在這個程度……照現在她所引發的劇變來看,她的強度或許會超過千年前春日一族的始祖。”
羂索低頭思索起來。
“……諸位,並不是我們無法殺死五條悟,而是‘六眼術士’太特殊了,比起強大術式的持有者,他們這些人更像是被天命所眷顧的神子,我等不過凡夫俗子,如何弑神?”在一段漫長的寂靜後,終於又有人發聲了。
“是啊。”這樣的說法讓顏麵無光的家主們都好受了些,紛紛出聲附和。
“數百年前,就有一位六眼和禪院家的‘十種影法術’持有者同歸於儘了,當代可也有一位十影術師。可惜啊,禪院家留不住人,讓這樣可以殺死他的利器落到了五條悟自己的手裡。被他所拋棄的未婚妻還是那孩子的養母吧?”
“聽說五條悟自己還是那孩子的老師,這樣千絲萬縷的關係,這位十影術式是不可能為我們所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