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六眼 在她活著的時候,曾持有過一隻六……(2 / 2)

“帶路。”五條悟說。

“悟!”夜蛾正道微微一驚。

他立刻想到了春日遙在對著五條悟心臟刺入時眼睛裡流露出的悲愴、憎恨和絕望……而五條悟猜測過,她曾在某樣能預見未來的咒具中看到過自己命中注定的結局。

“我沒事。”年輕最強的語氣孤直平靜,“我隻是……”

建於兩百年前的小庵堂掩映在一大片沁人的陰涼中,爬山虎蔥蘢的綠葉在陽光中嬌豔地舒展身體。

小庵堂附近的確人跡寥寥,但並不如同神官說的那樣完全荒廢掉,大概以五條家的財力,派一兩個人看守,偶爾進行一下修繕並不是什麼難事。五條悟推開長了青苔的木頭大門,光柱中灰塵飛舞。

主屋被布置成了一個小小的祠堂,木案上供奉著香燭之類的物品。而在原來應該擺放牌位的地方,則供奉著一幅被裝裱起來鑲嵌在玻璃畫框中的畫像,畫像中的女人穿著灰色的僧尼服飾,麵容清秀平和,但在左眼上綁縛著白色的巾帕。五條悟隨手從神官手中接過三炷線香,這是神官們為了他參拜諸位祖先準備的,五條悟把香插入畫像前的香爐之中,冉冉升起的煙霧將這座古樸的小祠堂襯得一片肅穆。

“咳,據說靜華院和那位大人感情甚篤,在他去世後,日日哀思,有一隻眼睛還因此失明了。”神官說,麵上微露不解。

上代六眼並不曾和靜華院生育子嗣,嚴格意義上來說她都不算五條悟的祖輩,更談不上在咒術界的威名和貢獻,何以讓桀驁不馴的當代最強展現出如此高的禮遇?

“靜華院是土葬麼?”五條悟轉身走出祠堂。

“是,在明治維新之前,即使是信奉佛教之人也很少火葬……”

五條悟很快看到了一座小小的孤墳,和整齊森嚴的五條家祖墳比起來,簡直隻能算是小墳堆,孤零零的石碑煢煢孑立,掩映在春日的野草和野花之中。

五條悟慢慢地走過去,心口的傷仍在隱隱作痛,他很清楚這處傷口並不致命,但更深處的器官每一次的跳動都伴隨著難以忍受的疼痛。他隻是一直在強撐著,不敢停下腳步,也不敢再回頭去找她。

曾經他以為隻要把春日遙留在自己身邊,隻要隱瞞那些會傷害她的回憶,隻要讓她不必接觸外麵的危險,她就不必直麵被殺死的恐懼。但如今看來,和沉重如山嶽的命運比起來,個人的努力是如此渺小。

他放任自己無邊的欲*望,其中絕大多數都以“為了她好”的名義自欺欺人,而在春日遙最痛苦、最恐懼、最想要逃離的時候,他給她留下的居然隻有傷害。然後他居然還敢去質問她,為什麼不留在自己這個加害者的身邊。

在春日遙刺穿他胸口時,比起夜蛾正道一行人以旁觀的視角獲得的情緒,他更直觀地感受到了她的崩潰。

這個世界上果然有比起春日遙要放棄五條悟更加難以接受的事。

——她或許打算要放棄自己了。

五條悟在小小的墳墓前半跪下來,墳碑上用墨筆書寫的痕跡已經褪色了,這個和她有著相似命運的、麵目清秀的、但卻出人意表地從這一族輪回千年不幸命運下僥幸逃脫的女人,或許是春日遙留下的唯一希望。

無下限術式解除,他把手指深深插*入濕潤的泥土中,那雙美麗的、恐怖的、號稱能看穿命運軌跡的眼瞳微微發亮。

厚重的墳土不是問題,兩百年的時間也不是問題,隻要還留有一點點蛛絲馬跡,他就能知道。因為腦力和咒力同時大量消耗,他甚至產生了連神經和血管都在微微抽搐的錯覺。

“悟?”夜蛾正道在身後呼喊自己學生的名字。“你究竟看到了——”

神官已經識趣地退下去了,走之前他還為這裡設置了一片隔絕空間的“帳”。咒術師們的目光彙聚到五條悟的身上,沛莫能禦的強大力量從他身體裡輻射出來。很顯然,為了那個答案,年輕的最強也已經全力以赴。

“六眼。”五條悟已經站起身來,他的眉目在樹木的陰影裡似乎顯得有些模糊,但他的語氣相當肯定。“雖然咒力痕跡已經淡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我不會弄錯,在靜華院在這裡活著的那二十年中,她的身上,曾經有過一隻‘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