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
盧才人坐在殿內,頌茸和秋玲都被罰跪,秋菊在外打掃院落,殿內隻有盧才人一人,她繃著臉,臉上不悅未褪,等看見雲姒時,臉色才稍微好看一下,但仍是懨懨地沒有半點精神:“回來了。”
雲姒上前,替她揉按頭頸,盧才人任由她動作,半晌,悶聲嘟囔了一句:
“她們要都像你一般省心就好了。”
雲姒輕抿唇,沒有接這話,等盧才人知道她的真實想法,怕是最恨的人就是她了。
等稍有些精神後,盧才人坐了起來,托腮問:
“怎麼樣,皇上有說什麼?”
雲姒低眉,搖了搖頭,不等盧才人皺眉,她轉而道:“奴婢去禦前的時候,遇見了長樂殿中的雅玲。”
盧才人坐了起來,惱著眉眼:
“早不去晚不去,偏偏挑這個時候,我看她是誠心想要和我作對!”
雲姒當然聽得出盧才人口中的她指的不是雅玲,而是楊婕妤,她輕輕拍撫盧才人的後背:“主子彆急,聽奴婢說完。”
盧才人抬眼。
雲姒把雅玲拎著食盒去禦前,卻沒能送進去,最終拎著食盒原路返回的事情說了出來。
話音甫落,盧才人頓時笑出聲,她眉目飛揚:“她也有今日!真是活該!”
有這事打岔,盧才人忘記了剛才詢問雲姒的話,也沒有計較雲姒這麼晚回來的事情,一腦子都是快點到明日請安時間,她非得好好欣賞欣賞楊婕妤的表情才行。
待傍晚,禦前一直沒有傳來消息,直到宮中落鎖,眾人也都知道今日皇上是不會進後宮了。
今日是頌茸守夜。
頌茸今日跪了兩個時辰,尤其是在午時頂著烈陽跪的,現在隻覺得渾身都難受,她鋪著被褥,膝蓋一軟,險些直接跪在地上。
借著燈,盧才人瞧見她的舉動,眉眼一皺:
“還疼不疼?”
頌茸眼眶一酸,她不敢讓主子瞧見,低著臉搖了搖頭。
到底是從小伺候她的人,盧才人心軟了幾分:
“櫃子中有紅藥,拿出來塗上。”
頌茸眼淚直接掉下來,她哽咽著道:“奴婢還以為主子嫌棄奴婢了。”
盧才人有片刻的心虛,她不得不承認,她有那麼些時刻是有點嫌棄頌茸的,人家帶進宮的奴才都替主子打理事務,偏偏頌茸一個勁地給她找事。
但論對她忠心,盧才人心底有數,這滿宮的人加在一起怕是都比不上頌茸。
盧才人不自在道:
“我就是拿你當自己人,才和你說心裡話,雲姒和秋玲都是宮中派來伺候我的,你整日中排擠她們,我手中豈不是無人可用?”
頌茸眼淚還是在啪嘰啪嘰地掉,有點心酸,但她也知道主子說得沒錯,她終於點頭:
“奴婢日後不會再惹主子煩心的。”
盧才人有些頭疼地扶額:“好了,休息吧。”
殿內的燭燈被吹滅,四周陷入一片黑暗,頌茸埋在被褥中,誰都看不清她的表情。
*****
這一邊,雲姒回了廂房,躺在床上,不由得有點輾轉反側,翻來覆去得睡不著,姣好的眉眼一直蹙攏著。
她現在的處境有點不好。
皇上自然不必多說,隻說和宜殿內的情勢,盧才人信重頌茸,哪怕暫時器重她,也隻不過是因為手中無人可用。
她必須得成為盧才人手中最信重的人。
雲姒輕呼出一口氣,盧才人的位份若是再高些就好了,但盧才人剛進宮,短時間內想要升位份,恐怕不容易。
外間夜色越來越濃鬱,雲姒強迫自己閉眼休息。
她能倚仗的東西太少,每一樣都十分珍貴,不容她不珍惜。
翌日,辰時請安。
盧才人難得沒讓人叫,早早起了身,雲姒剛進殿內,盧才人已經坐在了梳妝台前,雲姒上前接過眉筆,替她細致地描了眉,不得不說,今日盧才人的氣色格外好。
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到坤寧宮時,人多數都到齊了,德妃娘娘和容昭儀正在說話,容昭儀一手挑著下頜,眉眼嗔意不淺,倒是瞧著比前幾日氣色好些。
楊婕妤姍姍來遲,她穿了一襲珊瑚色霓裳裙,頭頂琳琅金簪,明豔得讓人一時有些晃眼,坐下後,不等眾人說話,皇後娘娘就出來了。
仿佛是故意踩著這個時間點的一般。
看不見楊婕妤的笑話,盧才人不滿地撇了撇嘴,在無人注意的地方,蘇美人輕輕地覷了她一眼,眸中閃過一抹情緒。
再過不久,便是中秋,皇後娘娘要交代一些事情,今日的請安時間便比往日長了一點。
中秋宴在太和殿舉辦,說到這裡時,皇後朝德妃看去:
“今年還是要勞煩妹妹替本宮多費心。”
德妃溫和地笑了笑,謙遜道:“娘娘言重,都是臣妾該做的。”
盧才人有點驚愕,等出了坤寧宮,她才問向雲姒:
“請安時,娘娘的話是什麼意思,往日中秋宴都是德妃娘娘操辦的嗎?”
操辦宮宴都繞不開中省殿,雲姒對此的確有些了解,她四周看了眼,才輕聲道:
“皇上登基第一年時,皇後娘娘不慎小產,中秋宴時未能出席,奴婢聽說那一年的中秋宴便是由德妃娘娘住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