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中沒有秘密,請安時的風波很快傳進談垣初耳中,彼時,談垣初正在過問和宜殿的膳食,消息傳來後,他眼皮子都沒掀一下,繼續問:
“盧嬪最近飲食如何?”
許順福偷覷了他一眼,看不出什麼來,恭敬回答:“聽禦膳房的人說,盧嬪最近似乎沒什麼胃口。”
女子孕期飲食艱難點,是很正常的事情。
談垣初的語氣不鹹不淡:
“讓禦膳房精心伺候著。”
許順福趕緊應下,直到最後,談垣初都沒有提起坤寧宮中發生的事情,許順福其實有點摸不清他的態度。
但連續三日,皇上都留宿長春宮,盧嬪明明懷了皇嗣,卻不曾去和宜殿看過她一眼。
許順福心底琢磨著,皇上這是對盧嬪有點不滿啊,隻是不知盧嬪有沒有察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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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宜殿最近的氣氛越來越凝固,頌茸進去奉茶都被訓斥了一番:
“這麼熱,你是要燙死我嗎?”
茶杯被打翻,茶水濺了一地,也濺了頌茸一身,打濕了她的裙擺,頌茸驚懼地退了一步,又在盧嬪的怒視下,不敢有所動彈。
雲姒見狀,眸色不著痕跡稍閃,她出聲:
“愣在那裡做什麼,快點收拾了,出去換杯茶水進來。”
頌茸被使喚得心底難受,但主子正在氣頭上,她也不敢有異樣,跪在地上收拾了碎片,險些劃到手,進宮許久,她終於漲了記性,沒敢驚呼出聲,她出去後,忍不住抬手擦了一把臉,她深呼吸一口氣,才去重新泡了壺茶。
殿內,雲姒蹲下來,替盧嬪理了理裙裾,低聲輕緩:
“主子最近好像有點心浮氣躁。”
盧嬪被說得皺了下眉,她扭過頭,語氣生硬地說:“皇上一直沒來看過我。”
她有孕至今,都快四五日了,皇上一次都沒來過,盧嬪根本搞不懂皇上在想什麼,她低頭看了看平坦的小腹,煩躁地問:
“他是不是不喜歡這個孩子?”
雲姒被她這話駭得變色:“主子慎言!”
盧嬪倏地咬住唇瓣,下一刻,她煩躁地扭過頭:
“那你說,到底是為什麼?”
雲姒:“許是皇上前朝忙碌——”
話音未儘,就被盧嬪打斷:“前朝忙得沒時間來看我,卻有時間日日去長春宮。”
雲姒驀然噤聲,慎言兩個字,她最近說得夠多了。
但盧嬪總是管不住嘴,她究竟知不知道,這宮中沒有不透風的牆,她今日的話一旦被傳到容昭儀娘娘耳中,盧嬪能討得什麼好?
雲姒深呼吸一口氣,她放低了聲音:
“主子要是想見皇上,不如讓小融子去禦前一趟,主子懷著身孕,皇上心底肯定是記掛著您的。”
盧嬪咬唇,有點拋不下臉,她分明懷了身孕,怎麼還得眼巴巴地去求皇上見她?
後宮其餘妃嬪知道這件事後,指不定怎麼笑話她。
雲姒看出她的想法,有點一言難儘。
盧嬪到底知不知道,說到底這後宮唯一的主子就是那位,莫說你隻是懷著皇嗣,便是德妃膝下有皇長子,皇上一月也去不了幾趟翊和宮,德妃可有抱怨?
誰有資格和那位置氣?
盧嬪也隻是一時小性子,等冷靜下來,很快意識到雲姒為什麼忽然安靜,她委屈地癟了癟唇:
“我想親自去。”
雲姒沒勸她,隻想讓她順了這口氣,畢竟她懷著身孕,心底有情緒對身子不好。
她恭敬道:“奴婢伺候主子穿衣。”
等盧嬪穿好宮裝,頌茸恰好泡好茶端進來,一見殿內動靜,愣了一下,連忙道:“主子要去哪兒,奴婢陪您。”
盧嬪頭都沒抬:
“不用你跟著,你留守宮中。”
頌茸渾身一僵,她低下了頭。
雲姒眸中閃過一抹狐疑,她怎麼覺得最近盧嬪似乎對頌茸有點不滿?
盧嬪不是能藏住情緒的人,她一旦心裡有事,就會表現出來,但雲姒不解,盧嬪為何對頌茸會有不滿?
等出了和宜殿,雲姒狀似不經意地問:
“頌茸日日都待在殿內,許也是悶壞了,主子適才怎麼不讓她一起跟著?”
盧嬪許久都沒說話,半晌,才有點甕聲甕氣:
“我懷疑她有二心。”
雲姒一驚,錯愕抬頭:“怎麼會?”
盧嬪眉尖緊蹙著,透著一股說不出的煩躁,她語氣稍冷:
“我也不想信,但小融子親眼看見她和長春宮的銅芸有說有笑。”
小融子?
雲姒聽見這個名字,心底忽然咯噔了一聲,小融子究竟做了什麼?
但她沒有反駁盧嬪的話,隻是道:
“也許隻是巧合。”
盧嬪打斷她:“哪有這麼多巧合,我瞧她和在府中時也不一樣,許是見慣這宮中的榮華富貴,才縱生出了貪欲。”
“再說,小融子和她無冤無仇的,難不成還會故意害她?”
雲姒抿聲,她沒有再替頌茸辯解,適才那句也隻是場麵話。
盧嬪有孕後,就一直這般,時常讓她注意宮中奴才是否和其他宮中有聯係,又動不動讓她檢查一下宮中是否多出了不該有的東西。
雲姒也不知該說她是謹慎,還是有點疑神疑鬼。
總歸,頌茸失去盧嬪信任,對她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至於小融子會不會故意害頌茸,雲姒不置可否。
盧嬪冷著臉:
“我讓陸淞盯著她了,若是我冤枉了她,我自然會補償她,但她若真有不軌之心,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