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對朝廷失望,卻仍記得雙親的教導、陸家的風骨。
但那一紙降職的聖旨竟遲遲沒來,過了很久,離京城千裡之遙的陸停雲才知道,是三皇子景燁冒著惹怒天子的風險,替他求了情。
罰俸三月,禁足府中。
也正是從這一刻開始,陸停雲真真切切、對權利生出了渴望。
再後來,邊疆平定,他啟程返京,於某個無月的暗夜,翻牆進了三皇子府。
來年春,先帝“因急症駕崩”,各方混戰中,陸停雲率親衛殺出一條血路,以清君側的名義,護“太子景燁”坐穩龍椅,繼任新帝。
接著又在短短一年後,“叛國入獄”,等待斬首。
人生之曲折,是足以載入史冊的程度,宋岫想破腦子也沒想明白,一手將原主算計致死的景燁有什麼理由希望重來。
難道是陸停雲死後大靖亡國了?原主雖有才華,其餘武將卻也不是吃乾飯的蛀蟲,守成總做得到。
4404:【想多了。】
4404:【純粹是主角攻自己發瘋。】
跳出,從上帝視角看,陸停雲堪稱徹頭徹尾的大冤種。
原著裡的景燁,光風霽月的皮相下,是比先帝更甚的陰鷙多疑。
生母出身低微且不得寵,後宮又是最拜高
踩低的地方,年幼時受過的欺淩,是景燁心頭揮之不去的恥辱,他清楚自己比起其他兄弟,隻能用一無所有來形容,所以便裝出副醉心詩書的無害模樣,僅在暗中遊走,謹慎拉攏能為自己所用的籌碼。
原主心心念念的長亭一彆,於景燁而言,不過是場隨手為之的戲碼——陸停雲文墨出眾,平日又與自己無甚交集,隻是送些盤纏,就算真傳到父皇耳中,以他平日塑造的形象,最多挨兩句訓斥便過。
至於他講給對方的那些話,罪臣之子的攀咬栽贓,豈能作數?
富貴險中求,剛剛嘗過人心險惡的驚弓之鳥,當然要足夠“坦誠”,才能打動對方。
而陸停雲果然也沒叫他失望。
京城裡的波雲詭譎,並不比戰場輕鬆多少,白駒過隙,起初,殫精竭慮的景燁幾乎快忘了有這麼號人,直到他在某日的早朝上,聽到了那道彈劾對方的奏折。
短短幾息的權衡,他做出了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
因得這一次維護,陸停雲回京後,景燁拿到了自己奪權路上最鋒利的一把刀,誰料,這麼把冷冰冰的刀,居然會心悅他。
雖未言明,情誼卻透出眼角眉梢。
欲登上那至高之位,自然要利用身邊一切可利用之物,況且,陸停雲確實有副萬裡挑一好皮囊,軍中新貴炙手可熱,眾皇子皆虎視眈眈,試圖誘其另擇明主,府中幕僚諫言欲殺,偏景燁搖頭,隻裝了一次醉,用一句話、一個眼神,便輕鬆綁住對方:“阿雲。”
“我想迎你為後。”
登基那日,身著明黃龍袍的新帝,卻與他人攜手。
入住中宮的同樣是位男子,丞相家的幼子,實打實金尊玉貴、聰穎和善的人物,早年進宮做過伴讀,傳聞就是在那時,對方曾救過當今陛下一命。
也是在那一日,陸停雲枯坐家中,望著天邊皎皎的明月,喝了整夜的酒。
隔天,他便主動向新帝請辭,離京駐守邊疆。
然,臥榻之側其容他人鼾睡,眼見陸停雲在民間的聲望越來越高,隱隱有功高震主的跡象,外加對方手握先帝死亡的真相,擔心原主由愛生恨謀逆作亂的景燁,親自策劃了一場有去無回的仗。
可憐原主,三萬將士儘歸黃土,拚死殺出重圍,還想快馬加鞭,提醒他的君王,朝中有“奸人”裡應外合。
待他風塵仆仆抵達京城,等到的卻不是景燁,更不是陸家沉冤得雪,而是一張張“通敵賣國”的罪證。
當然,按原著的說法,這一切皆與主角受無關,誰讓景燁的陰暗麵,永遠能在對方麵前隱藏妥當。
【所以到底是為什麼?】苦中作樂,宋岫煞有介事地猜,【他嫌我死的太早,沒能把活著的腦袋砍下來殺雞儆猴?】
4404:……
你彆說,離譜歸離譜,這還真像景燁能做出來的事。
【我也不大懂,】頓了頓,它暗暗感歎人類的複雜,【大概是景燁發現,隻有陸停雲才是那個能和他靈魂契合的人吧。】
話音剛落,寂靜的死牢裡,忽然傳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明黃色的龍紋衣擺掃過地麵,驚得那摸魚打盹的獄卒一個哆嗦,連滾帶爬湊上前,彎腰,“陛下。”
“您怎麼親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