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觀雪眸色微冷,目光不經意間對上她的眼,似乎想看透她心底最深處的想法,“你想說什麼?”
蘇茉下意識地捏緊了手指,手心裡沁出了些許汗水,她不敢直接問他,所以隻能用那些話來刺刺他。
“顧南嫣從一開始就隻是在利用你,她利用你來報複謝遇,昨日的事情,你不必覺得愧疚的……蕭大哥。”
“所以呢?” 他麵無表情的問。
蘇茉深呼吸了一口氣,這種事情對於女子而言,還是有些難以開口的,她臉頰微紅,心底有些緊張。
“蕭大哥,你娶我好不好?他們都要成親了,我們自然也可以放下過去的。”
蕭觀雪毫無波瀾,眸色平淡地看著她,“你現在不喜歡謝遇了?”
蘇茉心尖一顫,心想他果然是在意自己的,否則也不會介意她跟謝遇之間的事情了。
她搖頭道,心底終究有些酸澀,“他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我和他沒什麼的,一直都隻是朋友而已。”
蕭觀雪似極輕地嗤了一聲,聲音輕到蘇茉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還沒反應過來,便又聽到對方略帶些諷刺的聲音道。
“所以他不要你了,你就來找我?”
蘇茉神情有些僵硬,不知道他這話是什麼意思,隻愣愣地看著他。
而蕭觀雪略微皺了眉,似乎想到了什麼,眸色漸冷,緩了緩神後又恢複過來,麵色一如往常的平靜漠然。
“好啊,你若願意的話,我娶了便是。”
蘇茉聽了這話又有些愣住。
她忐忑不安拋棄尊嚴詢問的事情,他居然這麼隨隨便便的就答應了嗎?
沒有經過深思熟慮,沒有糾結猶豫,甚至連想都沒想,就這樣隨意的答應了?這算什麼?
蘇茉也不知道這到底算什麼?
可這個結果,並沒有讓她心中感到歡喜,反倒隱隱有些難堪,仿佛她心心念念在意著的事情,在他眼中隻是一句無關緊要的玩笑而已。
難道……這也是因為顧南嫣嗎?
而在另一邊的謝遇緊趕慢趕,在路上耗費了大半天的時間,終於回到了明月山莊。
這一路上南嫣都在昏睡中,即便是醒來,不過片刻後又睡過去了,身體愈發虛弱了。
而在得知自己的女兒性命正處於危急之時,顧父更是氣得差點沒一掌打死謝遇。
他好端端的女兒,怎麼出去一趟就變成了這副性命垂危的樣子?倘若不是這小子將她偷偷帶出去的,她怎麼可能變成這樣子?
顧父怎麼可能不怒不恨?
若非惦記著顧謝兩家的百年交情,隻怕他當場就要將謝遇打死了。
而謝家在得知此事後,更是氣得怒不可遏,謝父拿著鞭子對著謝遇又是一頓狠抽,將他抽得生生吐血,還是顧母替他攔了下來。
隻是謝父心中仍是愧疚不已,他怎麼就生了這麼個混賬玩意兒。
儘做這些愚蠢至極的事情,當初鬨著要退婚的是他,如今害得他妹妹命在旦夕的也是他。
倘若嫣兒真有個三長兩短,他謝家如何對得起顧家啊。
且不論謝父謝母如何懲罰於他,謝遇都一並受了,全程竟是半句怨言都無,隻是這麼一番折騰下來,謝遇也幾乎去了半條命了,他原本就重傷未愈,如今內傷外傷加在一起,瞧著倒是比南嫣還要慘上幾分了。
隻是重傷吐血之後,謝遇仍舊不管不顧地趴在南嫣的床前死都不肯離開,誰要碰他一下,他便是一副要同誰拚命的凶狠樣子,眾人又氣又怒,無奈之下也隻好隨他去了。
而顧家人看到他這般模樣,心底怨氣也終究是少了些,畢竟再怒再恨,也不可能真的將人打死,否則女兒隻怕是要傷心的。
不過任憑他們如何詢問,謝遇始終不說南嫣是因何而病的,隻說全是他的錯,都是因為他才會變成這樣,這話也確實是真的,因而顧家上下都看他極為不順眼。
可謝遇卻不在乎,這段時間裡,他隻一心守在南嫣身旁,小心翼翼地照顧著她,祈求她能夠早日醒來。
而南嫣在昏迷了三日之後也終於醒了,隻不過人雖然醒了,意誌卻更加消沉了。
謝遇看著那張憔悴的病容,每天都在擔心她下次睡著之後會不會再也醒不過來了。
他至今都不知道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嫣嫣會崩潰到那種程度?可那樣的她,讓他還怎麼放心將她交給彆人,所以解除婚約的事情便一直沒提。
他內心期盼著,興許等嫣嫣某一天想通了,放下了,她會願意再給他一次機會呢?
不過這個機會他沒等到,卻等來了另一個消息,藥王穀的神醫蕭觀雪要娶親了,娶的女子身份特殊,似乎與魔門頗有些淵源。
謝遇知道他要娶的人是蘇茉,他將這個消息隱瞞了下來,因為他實在不敢想像嫣嫣得知這個消息之後會有怎樣的反應。
她這段時間裡咳嗽不停,湯藥不斷,身體一直不好。謝遇費儘心思哄她開心,從民間到處搜羅來的小玩意兒,還有些亂七八糟的話本趣聞,每天坐在院子裡讀給她聽,哄她開心,逗她笑,隻希望她能夠忘記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彆再讓自己這麼難過了。
然而她最開心的那天卻還是他將那枚修補好的玉佩遞給她的時候,這半個月來第一次看見她露出真心實意的笑容。
“謝謝你,阿遇哥哥。”
南嫣朝他笑著。
謝遇卻覺得滿腹心酸,明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可心底還是忍不住悶疼。
難道除了蕭觀雪以外,真的誰都不可以了嗎?
之後南嫣似乎是來了些興致,開始繡起了小荷包,謝遇起初還以為是繡給自己的,他瞧著那荷包上的一對飛雁。
便忍不住逗她,“嫣嫣的繡技愈發精巧了,這對鴨子倒真是傳神。”
南嫣沒忍住“撲哧”一笑,笑他沒有眼光,便作勢拿針去刺他,“什麼鴨子,這分明是一對大雁。”
見她笑了,謝遇也跟著笑了,“原來是大雁啊,恕哥哥眼拙,實在沒瞧出來。”
南嫣橫他一眼,真拿針過去了,謝遇也不躲開,眼見那針沒紮上來,眼裡反倒露出了幾分可惜之色,心想這苦肉計沒法實現了。
兩人笑著鬨著,眼見嫣嫣心情好了不少,謝遇又忍不住問了句,“這荷包是繡給我的嗎?”
他眼裡露出幾分期盼。
南嫣聞言,動作卻是一頓,捏著針線的手指停了下來,眼睫微垂著,最後隻說了句,“我隻是,繡著玩的……”
謝遇便明白她的意思了,可他此刻最見不得的便是她這副模樣,手掌下意識地摸了摸人腦袋,故作輕鬆道。
“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哥哥我還能搶你一個荷包不成,不給就不給,做什麼露出這副可憐巴巴的表情,我又不生你的氣。”
南嫣愣了一瞬,隨即抿唇笑了。
隻不過,這種和諧的時光很快就被蕭觀雪要成婚的消息給打破了。
聽到那句話時,南嫣手中的針幾乎在瞬間就刺穿了指尖,殷紅的血珠很快沁出。
“你是說,藥王穀的神醫,蕭觀雪……他要成親了?”
小丫鬟原本隻是說個趣兒,卻沒想到自家小姐會這般在意,便將自己最近聽到的消息全都說了,“是啊,小姐。江湖上早都傳開了,藥王穀的神醫要娶一個叫做蘇茉的女子,聽聞還有不少武林人士去賀喜呢。”
“他果真要娶妻了麼……”
外頭的謝遇聽到動靜進來,他一推門便對上了南嫣那雙蒼白得毫無一絲血色的臉,失魂落魄的望著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人在傷心絕望到極致時是哭不出來的,謝遇看她那副甚至連哭都哭不出來的樣子,隻覺得心口陣陣絞疼。
他一把將人按進懷裡,低聲安撫著,“嫣嫣,彆這樣,你哭出來吧,哭完以後就忘了他好不好,彆這個樣子折磨自己……”
南嫣卻搖了搖頭,嗓音異常的沙啞,“我忘不了,你能不能帶我去一趟藥王穀,我還有些話想對他說。”
謝遇卻害怕了,他想到嫣嫣之前找他後回來時那副崩潰的模樣,她已經禁不起折騰了,不行,他不能帶她去,她會死的!
謝遇狼狽地偏開了頭,拒絕了她的請求,“不行,我不能帶你去……”
南嫣卻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掌,聲音輕飄飄的,逐漸趨於釋然後平淡,“阿遇哥哥,帶我去吧,若是不去的話,隻怕這一輩子我都不會忘記他了。”
“我隻是拿了他的東西,想去還給他而已罷了,你彆擔心,這次我不會再那樣了。”
她突然輕聲道,“阿遇哥哥,我向你保證,這次之後,我就會忘記他了,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空氣中靜默許久……
許久之後,她才聽到一聲沙啞的聲音,“……好,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