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來了?”
鐘嶺洗了個冷水澡後,這會兒喉嚨是真有些沙啞了,他昨晚原本就沒睡好,煩心事太多,再加上喝了不少的酒,身體自然有些支撐不住了。
賀冕臉皮倒是很厚,跟他也確實是很熟悉,“來看看你啊,我聽說你生病了,正好有空,給你帶了藥,怎麼樣了,沒事了吧?”
鐘嶺一開始還搖頭,等他反應過來後臉色明顯變了下,原本要讓開的身體也微微一頓,忽然抬頭,黑眸直直盯著眼前的賀冕。
“你怎麼知道我生病了,聽誰說的?” 他調子有些沙啞,還帶了些厚重的鼻音。
他生病這件事情除了剛剛在電話裡告訴了嫣嫣之外根本沒來得及告訴過任何人,鐘嶺目光下意識地落到眼前的賀冕身上,眸色有些淡,平靜的對上了他的視線。
賀冕先是驚訝了一瞬,而後扭頭往後示意了一下,神色自然地朝他笑了笑,“怎麼了,沒生病嗎?我聽你家小保姆說的,她站在路口等車的樣子看上去太可憐了,我就大發慈悲幫她一把了,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話音剛落,鐘嶺就聽到院子裡傳來關車門的動靜,南嫣落後一步,手裡拿著一個保溫盒跟一些路上買回來的感冒藥。
鐘嶺看到她了,將人上下仔細打量一圈,確定對方沒怎麼被欺負之後,神色這才緩和下來,不過心底仍舊有些怪異,便輕輕問了聲,“你們倆怎麼會一起過來的?”
南嫣抿抿唇剛要開口解釋,身旁的賀冕抬手就搭上了他的肩膀,他臉上還帶了一絲笑意,“你問那麼多做什麼?查戶口呢?都說了路上遇到的,你都跟我打過招呼了,我還能不給麵子的欺負她嗎?好了,咱們能不能先進去說話,外麵又下雨了,還有點冷。”
賀冕半真半假解釋了一通。
反正是暗示兩人是路上碰巧遇到的。
鐘嶺皺了下眉,雖然有些懷疑,但也沒過多追究,他想不到這兩人之間門會有什麼牽扯,除了偶遇應該也沒有彆的可能了。
他剛剛心底下意識的想法就是賀冕可能會趁他不注意的時候欺負人,畢竟上次在聚會上,他能很明顯的感受到他對嫣嫣的針對,所以暫時沒往其他方麵想。
賀冕的性子他還是知道一些的。
他往旁邊讓開,賀冕就率先進去了。
落後一步的南嫣也朝著他走過來,他看到南嫣熟稔朝他笑了笑,臉上也沒什麼異樣,這才將心底的怪異情緒慢慢壓下。
隨後走近,喊了聲,“嫣嫣。”
南嫣應了聲,兩人四目相對,似乎什麼變化也沒有,應該說是嫣嫣看他的目光裡什麼變化都沒有,一如往常的平靜自然。
“怎麼了?” 南嫣疑惑看他一眼。
鐘嶺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
但肯定不是這樣毫無情緒波動的目光。
鐘嶺看她平靜的眼神,也突然回過神來,他輕咳了聲,又轉過頭去,將心頭的那點不自然壓進心底深處。
“沒什麼,就是想問你一聲,昨天在醫院應該沒什麼事吧?你那位生病的朋友怎麼樣了,身體應該還好吧?”
他旁敲側擊地打探了一下昨天的事情。
南嫣想到昨天的事情似乎頓了下,隨後又搖了搖頭,朝他笑了聲道,“沒什麼大問題,周姐昨天還跟我說,等她好了想請你吃個飯,不知道鐘大老板肯不肯賞臉呢?”
鐘嶺便順勢點了點頭,眉梢微挑了下,露出溫和的笑容,“好啊,到時候你也要一起,要不然,我會很尷尬。”
“那是自然的。”
南嫣也忍不住笑了聲,兩人邊走邊說著話,似乎將先前的那點芥蒂徹底放下了。
等到了門口,燈光下的鐘嶺看上去明顯比前兩天憔悴不少,眼下都有些淡青色。
南嫣看他臉色實在不太好看,又帶點咳嗽的樣子,便忍不住問了聲,“你頭疼好點了嗎?我聽你在電話裡說頭疼的厲害,是不是夜裡著涼了,你早上起來吃藥了嗎?”
她說著又靠近了一點,呼吸噴灑過來。
這一句話就讓鐘嶺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柔軟情緒,他隱約聞到她身上的香氣,心頭酥酥麻麻的,尤其聽著這番關心的話,臉色又緩和不少。
他朝對方笑了下,忍不住想伸手去碰她的臉,但想到自己先前冒然的舉動,手指停頓了一下,便自然而然地伸手去接南嫣手上的東西,喉嚨裡的聲音有些啞,
“嗯,好些了,本來也沒什麼大問題,你先進來再說吧。”
南嫣就依言進了屋。
原本預想中的兩個人變成了三個人,沙發上還坐著個碩大的電燈泡,毫無知覺的樣子,這明顯有些妨礙到他了。
鐘嶺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而南嫣從進屋後,就開始忙前忙後的將手裡的拎著的東西全都放下了。
她看到鐘嶺心不在焉的樣子,還以為他是生病了,所以才顯得這麼沒精神,於是臉上露出關心的神情,轉個身又去摸了把他的額頭,確認溫度有些低,應該是著了涼。
便輕聲問了句,“你現在是不是很難受,臉色都有些發白了?”
鐘嶺聞言微怔,隨後又忍不住輕笑了聲,“還好,倒也沒有那麼難受了,就是有些嗓子痛,你先坐會兒吧,不用那麼擔心。”
南嫣就擰了擰眉,轉頭小聲嘮叨了句,“那不行的,感冒也不是小事,發燒了就更麻煩了。”
“你現在隻是喉嚨痛,稍微吃點藥預防一下應該就好了,你還不知道,我還遇到過一個腦子明顯不太聰明的家夥,就因為不肯去醫院,也不肯吃藥,硬生生把自己拖到呼吸困難,差點沒把自己悶死的……”
南嫣說著說著就忍不住笑了聲。
她又從袋子裡翻出了一袋預防感冒的衝劑,動作熟練地倒進杯子裡,衝完後這才放到桌上,等稍微涼了才遞過去給鐘嶺。
鐘嶺伸手接過杯子,杯中的熱氣絲絲縷縷的蔓延著,他低著頭,神情一如往常,狀似無意問了句,“那人是你的朋友嗎?”
“啊?什麼朋友?”
南嫣反應過來又笑了聲,“不算吧,誰會跟那種人做朋友啊,好了,你先去沙發上坐著休息會兒吧。”
一旁坐在沙發上的賀冕看著兩人親近的姿態,莫名就覺得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他這感冒也還沒好呢,剛剛還給她當了一個多小時的專職司機,下車後不僅連句謝謝都沒得到,就連話都不能跟她多說幾句,這女人什麼時候也能對他這麼溫柔細致?
他也咳嗽兩聲,咳得臉龐都有些微紅,又裝模作樣看了她一眼,“嫣、嫣嫣妹妹,我這兩天也有些著涼,昨晚還發燒了,現在喉嚨還有些痛,你要不給我也衝一杯吧?”
要在正常的偶像劇裡,這人就是格外顯眼又礙眼的電燈泡,人家小兩口有說有笑的正培養感情呢,這人就非得橫插一腳。
南嫣掃了一眼剛走到沙發旁要坐下鐘嶺,他聽到賀冕說的話時也有些皺眉,剛想將手頭的這杯衝劑遞過去時——
一抬頭,便看到南嫣餘光掃了一眼賀冕,那眼神中似乎帶了絲怪異,隱約透露著些許嫌棄,不過還是從袋子裡扔出一包衝劑,“那你自己去吧。”
那包藥劑結結實實的砸到了他的胸口,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賀冕被砸了一下也不生氣,反倒朝她露出個笑容,說了聲:
“謝謝……嫣嫣妹妹。”
隨後還真就自己動身去了廚房。
這態度讓鐘嶺覺得有些反常,他皺著眉,隱隱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這種不對勁大概是因為嫣嫣對他的態度,雖然有些嫌棄,但明顯還有幾分熟悉,可現在當著南嫣的麵他也不好意思直接問出口。
如果有資格的話,他可能有很多問題想問清楚,比如他現在最想知道的是,早上跟她在一起的男人到底是誰?但他現在跟她隻是合作關係,他不是她真的男朋友。
就算是,他也管不了她的個人隱私。
南嫣打發完賀冕後,好似也沒介意這個小插曲,她又轉頭看向鐘嶺,然後問他,“你午飯吃了嗎?我剛從家裡那邊買了一些清淡的白粥跟素菜,我們一起吃點好不好?”
鐘嶺能感覺到嫣嫣對自己還是很關心的,但這種關心最多也隻限於朋友間門的親近,再多的可能就沒有了。
他本想說自己不餓,不過聽到這話後還是本能地點了點頭,“好,我們一起吧。”
而那邊剛從廚房出來的賀冕自然也厚臉皮的跟上來了,他早上是跟南嫣一起出門的,也沒吃早飯,尤其是看著這兩人親密無間門的樣子,他就有些牙根癢癢。
可他也不敢有太多動作,來時南嫣就警告過他了,不許過分跟她接近,他們之間門最多就是認識,平時路上遇見了最好都不要打招呼,完完全全的把他當個工具人了。
賀冕隻能時不時的,自己找機會刷存在感,他現在也不覺得自己是在撬鐘嶺牆角了,他跟南嫣之間門的相處狀態,賭一百塊錢,都知道肯定不是正常情侶了。
他這是追求性/福。
南嫣也沒阻攔,盛了碗粥遞過去,不過是遞給鐘嶺的,“你喉嚨不舒服,要吃點清淡的才能好的快。”
身旁的賀冕又咳嗽兩聲,他喉嚨也不太舒服,昨晚燒了一夜都啞了。
他故意壓低聲音,“我喉嚨也不太舒服……”
賀冕盯她半天,看著她剩下的動作,就這麼盯著,她看過來一眼,後知後覺的,又像是才反應過來,“咦,賀先生,你也想吃嗎?你也沒吃早飯啊?”
呸,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他倆明明一個屋出來的!
賀冕也知道她故意氣他,就咬著壓根,這次倒是很硬氣說了聲,“我不餓。”
“哦,不餓呀,那正好,反正我也沒買你的份。” 南嫣抿唇,嘴角忍不住彎了彎,好像故意似的氣他,“要不然你就看著我們吃?”
賀冕:“……”
誰缺你那口吃的?
兩人你來我往的說了好一會兒的話。
一開始鐘嶺是沒察覺到什麼異常,但漸漸的,明顯感覺到什麼了。
尤其是聽著賀冕刻意壓低的聲音,隱約覺得有些耳熟,似乎在什麼地方聽到過。
他忽然想到了什麼,手上的動作一頓,眼神瞬間門變得有些冰冷。
賀冕最後當然還是吃上了,吃完飯後,三人一起收拾了桌子,等到時間門差不多了,鐘嶺忽然轉頭對著身旁的南嫣說了聲:
“對了,我突然想起來,昨晚二樓書房有份很重要的文件被風吹亂了,散了一地,嫣嫣,你上去幫我整理一下好嗎?”
“我明天可能有急用,而且我跟賀冕可能還有些事情要說。”
南嫣沒怎麼多想,聽了這話自然就答應了,她還叮囑他要注意注意,書房的文件她會整理好的。
等到南嫣上了二樓,書房的房門徹底關緊以後,鐘嶺眼神頓時冷了下來,轉過頭看著沙發上坐姿隨意的男人,薄唇輕啟,開口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鐘嶺其實不是那種容易生氣的人,但今天明顯有些例外,賀冕似乎處處都踩在他的底線上,他也說不出來他到底是有什麼目的,但當著他的麵,表露得這麼明顯,這是當他瞎了嗎?
賀冕抬手隨意撥了撥額前散亂的黑發,先前在南嫣麵前那副刻意偽裝出來的氣勢也慢慢轉變,又恢複成了往日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緩緩抬頭看過去,
他輕笑了一聲,手指敲在沙發墊上,眼裡的神情有些淡,“嗯?怎麼,你還看不出來嗎?”
“我以為我表現得已經很明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