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恕能屈能伸, 屬彈簧的，嘴角上提45度輕輕揭過。
他笑得像隻卡//通番茄，“陳教//授真會開玩笑, 我們遊客多，對道路建設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升級改造也是應有之意。”
說著, 他環顧四周, 再抻脖子朝1號院內張望一眼, 罷了再轉回來，目光投向嚴小雯, 神情慈愛且關心。
“現在著急開業還早，我們都不急，可以再等等嘛。再說了, 你讓客人住哪裡？總不能打地鋪吧？還是說你想先做露營？公園這邊有露營項目, 這多少重合了，分散客流量，不利於大家攜手賺錢，你說呢？”吳恕半是善意半是威脅地說。
項目重合，就意味著團隊競爭，吳恕並不想跟嚴小雯搞什麼團隊競爭，想也知道, 公園爭不過花樣百出的嚴小雯，公園星空露營的競爭力如何, 吳恕心知肚明，甚至嚴小雯這邊隻要降10元，作為用戶選擇哪邊，自然不言而喻。
如果能攜手賺錢, 為什麼要把自己的夥伴逼到反//目呢？
錢還沒賺到手，先把臉撕了？
吳恕不明白嚴小雯怎麼想的，他已經一讓再讓，嚴小雯是這麼不知數的人？
公園遊樂項目，一直是吳恕的心病，甚至由於項目長期虧損，變成他當政期間的汙點。他自認清廉，從未收取任何不當得利，有人把項目當成他領導班子中飽私囊，揪他小辮子往上捅，巡視組循風而來，調查整個領導班子的問題，然而，沒有做就是沒有做嘛。
吳恕委屈得要死，他表麵可曲可伸，實際極有原則，內裡要強，他想好好有個了結，對自己過去的所有工作有個完//美交代，等到蓋棺定論的時候，他的悼詞是“好乾部，為林場的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做出突出且不可磨滅的貢獻”，那他就可以含笑九泉了。
怎麼就那麼難？
吳恕道心不穩，心態漸崩，仿佛自體內在虛空中幻化出一個巨大的暗影，對準院子裡的所有人緩緩掄起大錘。
頓時，他笑容像凝固了似的，變得有點僵。
嚴小雯一眼看穿吳恕逐漸不對勁，這老爺子在想什麼呢，腦補過頭了吧。
孟印真也來捅她，她回了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我這邊是做農家樂柴火雞呀，怎麼會扯到露營呢？”嚴小雯吃驚地瞅著他，仿佛在說什麼腦瓜才會想到我去做露營。
“啊？”吳恕險些一口氣沒上來，即將爆發的大恐怖，就被嚴小雯輕輕一句話戳得體無完膚，到處漏風。
接著，更令他心梗的話又來了。
“露營的興起，還得感謝娛樂場所被多番治理，甚至不間斷停業整頓。隨著開//放令釋出，到處都在活躍，並且，種花的消費人群，沒有露營習慣，都市群體可以選擇的消費項目太多了。消費潮來得快，去得也快。不信，您可以過問一下公園的露營接待量，是不是有大幅度的跳水？”
望著逐漸目瞪狗呆化的吳恕，嚴小雯微微一笑，完成最//後絕殺，“以您豐富的公園運營經驗，不會以為我有那麼勇吧？”
好茶……
茶的經//典//語//錄變體！
在場的年輕男士，諸如孟印真、程希、江天榕等人紛紛捂臉，沒眼看她。
吳恕猶如遭受萬點暴擊，哆嗦著倒出藥丸，穩一穩心境，隻求續命。
陳海慶見狀，趕緊出麵，“小雯，你是怎麼想的？趕緊跟我們說說吧，就我所知，現在也不興農家樂啊。”
他出門應酬吃飯，除非是團建或者幾個家庭結伴出遊，一般很少人去農家樂，主要是農家樂距離市區太遠。
嚴小雯傻了才會告知真//正目的，單撿一個看得過去的理由說道：“但是這個項目很穩呐，是人總要吃飯聚餐。況且，咱們這邊古建修繕也沒有那麼快，農家樂柴火雞在這個空檔期，作為民宿的過渡，非常適合積攢人氣。”
“你想怎麼定價？”吳恕緩過來問道。
“238元，最//低消費。”
眾人倒抽口氣，除了孟印真，他全程努力憋笑，生怕自己忍不住笑出聲壞事。
“你瘋了吧？”程希喊出在場所有人的心聲。
“市裡現在最火爆的柴火雞館子，最//低消費是168元，彆人各種平台促銷，客流量大。你定價178或者198，都行。”吳恕舉例子。
嚴小雯反問：“那我賠錢運營？我招了5個嬢嬢幫忙，請幫我算下食材成本和人工費。”
“你打算怎麼跟公園分成？”吳恕追問。
“九一分。”嚴小雯乾脆利落說道。
吳恕飛快計算成本，238的定價刨除成本後，大約可以拿到50多元利潤，公園管理方分到23.8元，嚴小雯分到30元出頭。
分成數字看上去不錯，但就像流行語說的那樣，我有代餐，憑什麼來你這裡消費？
彆人柴火雞館子在市內，食客要吃雞，交通//便捷還便宜，柴火雞味道都差不多，一家餐館創新推出柴火雞鍋貼餅子，不出十天半個月，其他餐館就能跟上節奏，推出同款套餐。
看似火爆的背後，誰也不能一家獨大。
吳恕一番計算下來，總感覺漏了什麼，但許是年紀大了，又都想不起來，到處漏風。
他不看好柴火雞項目的錢景，甚至從他的角度看屬於準虧損狀態，嚴小雯小嘴叭叭會說，但起步根子就錯了，說難聽點，選品類的眼光和定位有問題。
嗬嗬，講他露營項目搞不好，依他看柴火雞還不好呢，大家半斤八兩，誰也彆說誰。
嚴小雯作為網紅直播，確實為公園帶來客流量，他希望她多少能夠賺到錢，這樣才是良性的合作關係。
吳恕說道：“咱倆各退一步，你把價//格降下來，最//低消費218，公園這邊拿10塊錢門票就夠了，咱們首先要吸引的是客流量，否則後麵民宿裝修再好，沒有人入住，你賺誰的錢？”
老領導就是有大局觀！
陳海慶心中暗暗為吳恕點讚。
“宣傳呢？能不能跟上，由您這邊聯絡達人。”嚴小雯想用吳恕的宣傳資源，她可以借力省力。
“你自己就是網紅，要什麼達人，直播間上個促銷鏈接很難？”吳恕持續對柴火雞項目保持悲觀態度，公園方麵賺10塊錢一個人，票要賣到什麼時候才能賺回請本地服務商的花銷，他沒有一口吃10%，已經算相當照顧她生意，還要他倒貼錢，這不是開國際玩笑？
“其他項目的門票分成呢？”喬思琪適時插入。
“協議合同分開簽署，柴火雞現在就可以簽，其他的票務分成聊好再說。”吳恕靈活得像個拳手，腳步靈活迅捷，知道什麼時候可以重拳出擊。
在他眼裡，雲溪山地才是大頭，其餘都是細枝末節，抓大放小，誠不欺我。
吳恕展現談判誠意，“我可以叫施工隊明天過來把廁所修好，你們是不是也該讓一步？小雯呐，你躲在後邊也夠久了，我都親//自下場了，你還不能跟我聊？”
話裡話外，暗指嚴小雯擺譜，國事訪問之外，商務會談也講身份對等吧，吳恕名為顧問，實際上地位跟太上皇差不多，老頭在林場積威很深，有時候，彆人不一定聽陳海慶的話，但一定聽他的話。
聞言，喬思琪望向嚴小雯。
“常言道：王見王會死。話談崩了，可沒有回頭箭。”嚴小雯不軟不硬地回他一顆釘子，“您想多少分吧？”
嬢嬢們不自覺頭部全立起來，像一隻隻機警的狐獴哨兵。
吳恕不懼目光，勇敢開口，“七開，你我七。”
嚴小雯冷著臉說道：“您知道雲溪山地需要多少億嗎？”
“四六，你四，我六。”吳恕在嚴小雯變臉之前，說道：“公園出人手，巡邏維護，雲溪山地裡邊，還要修建衛生間吧？我可以打包票，這些都是公園要做的事情。”
“在我能出上億的情況下，人手和衛生間，我有什麼達不到？甚至，進出公園大門都不是唯//一的通道。我不是威脅您，也不是說大話，我完全可以繞開公園，另外走另外的兩條路，把遊客接送進來。”
這說的便是通往百安村和蒼海鎮的兩條土路了。
嚴小雯以神力展示出氣魄，嬢嬢們集體點頭，林場和公園敢不給走路，她們就回去好好嘮嗑。
吳恕後悔了，他應該跟喬思琪談的，“你想怎麼分？”
嚴小雯舉起一把無形的刀，“我可以答應四六，我四，你六，但是，相應地，公園在拿住大頭的情況下，應該拿出社會責任感和擔當。”
吳恕想不出還需要拿出什麼“社會責任感和擔當”，公園方麵出巡邏和安保，已經是最//大的社會責任感和擔當，甚至他給出“共同擔責”合約，遊客一旦在山上出事死亡，公園方麵會與雲溪小築共同承擔責任。
在職場和社會都流行甩鍋文化的今天，“共同擔責”已經是最//大誠意。
她還想要怎樣呢？
票務拿六成，絕大部分是擔責的錢。
嚴小雯圖窮匕見，“修條路，風景公路、登山步道、野生動物通道，分東西向和南北向條線路，我會給出道路具體規劃方案。”
陳冬冬當初設想的風景公路，她一直記在心裡，不得不承認，設想很好，但是投入巨大，現在時機合適，正好拿出來說。
在場眾人齊齊一聲霧草。
好狠！
這種投入，以蒼海的客流量，沒有30年拿不回本。
陳海慶眼睛瞪得像銅鈴，“小雯，這有點過了吧……”
嬢嬢陳愛蓮是陳海慶的表姐，立刻搶聲，“老七，嚴家要投近兩個億，憑啥給你們分六成票錢？光憑你們出人？”
其他嬢嬢跟著指指點點，都是農村婦女，論講道理陳海慶哪裡是對手，何況他不占理。
陳海慶立馬求饒，“好好好，都是我說錯了。”
“這個投入很大，我們需要班組討論開會才能回複。”吳恕要做的政績是福澤林場和公園，以後他去了，名字也依然會被銘記。
吳恕要身後名。
他讚同修路，但今時不同往日，他畢竟已不在其位，“但問題應該不大，說好了哦，一旦我們通過，票務四六開，你四，我們六。”
“沒問題。”嚴小雯一口應下。
“先草簽一個協議。”吳恕怕她反悔。
嚴小雯當即叫喬思琪擬訂協議，一式兩份，並把嚴氏食府柴火雞的票務分成協議簽好，一個柴火雞套餐和其他套餐，公園方麵統一隻拿10元抽成。
從柴火雞套餐角度看，公園退讓很大，吳恕拿出誠意支持嚴小雯，公園正常單人門票是25元。
簽好協議，吳恕心滿意足地走了，嚴小雯心滿意足地收下兩份協議。
圍觀眾人也挺高興，陳愛蓮逮住一隻鴨子，殺來慶祝，鴨子嘎嘎的慘叫聲響遍全場。
陳教//授在旁等了許久，終於等到嚴小雯空檔，避開眾人，私下跟她聊事，“1號和4號同時修繕，需要調集人手，你現在依然堅持落地維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