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鐸說:“我答應了他要幫他補習法語。”
沈卿:“?”
哆少爺依舊雙手插兜,略微低頭,模樣很酷:“作為交換,他會教我德語。”
沈卿:“……”
對了,許蔚明是個混血,是他的媽媽具有二分之一的德國血統,聽說明寶小時候在德國住了幾年,所以德語很好……
沈卿:……不愧是您呐,哆少爺。
真是把身邊有限的資源運用到極致了。
……
總之,這一天上午,許蔚明小朋友會到他家裡做客。
而為了迎接他,沈卿不僅早起了,還特意叫張嬸準備了一些小孩子喜歡的食物,包括但不限於自己家裡大人小孩兒都喜歡的胡蘿卜蛋糕。
這麼健康的食物,用來招待小朋友正好。
吃過早飯,由於沈卿曾宣布家裡沒有規矩,於是哆哆和嗷仔就先下桌趕回去學習了。
留下兩個大家長坐在桌邊,沈卿笑眯眯地對桌邊的顧淮遇說:“等一會兒蛋糕做好了,我給你送上去一塊。”
張嬸兒一早就起來準備,這處飯桌與崽崽們的後廚距離本身又很近,此時坐在這裡就可以聞到烤蛋糕的香氣。
雞蛋與奶粉奶油等融合被烤製的香味撲鼻,單是聞著就知道會很好吃。
顧淮遇長指微微抬起,有些隨意地點在輪椅扶手上麵,卻說:“不用了,你們先吃。”
沈卿說:“沒關係,我特意讓張嬸烤了個大的,夠吃,不用客氣。”
顧淮遇:“……”
沈卿又說:“對了,等一會兒許家的人送明崽過來,你要不要見見?……如果你很忙的話就算了,反正明崽才是今天的主角。”
許家曾經很勢力地排斥過哆哆和嗷仔,不許明崽跟自家崽崽玩,這事兒沈卿還記得呢。
老實講雖然很喜歡明崽,但他也不得不陰暗地考慮一下,明崽背後的許家人們把明崽送來的用意是什麼。
據說上次明崽的生日宴會,許家是有意向顧淮遇示好,所以儘管請帖送來得晚,但在往這兒送請帖之前,許家其實哪一家的孩子都沒有邀請。
是等搭上了顧淮遇這條線兒,他們才斟酌地邀請了一些不大相乾的小朋友去赴宴的。
……這個聽起來感覺就很心機。
雖然為此許家已經狠狠地把顧家本宅給得罪了——直到最後也沒有邀請顧家的其他孩子出席,卻偏偏邀請了哆哆和嗷仔……
這也算許家是在表達一種態度了。
所以沈卿也不好再追究太多。
再說生意上的事他又不懂,相信大佬自己會判斷的。
之所以提了一嘴,問顧淮遇要不要見見許家的人,是因為今天早上起來他才看到明崽媽媽發來的消息,說明崽的媽媽有事要緊急出差,明崽爸爸又常年外出不在華城,所以今天會由明崽的族叔送他過來玩。
沈卿不知道那個明崽的族叔是誰、是不是生意場上的人,忽然派他來陪明崽玩許家又是什麼意思。
顧淮遇聽後直接說:“我還有事,等一下就上樓了。”
那意思就是不必見。
大佬說起話來,向來不拖泥帶水。
沈卿表示了解了,但隨即他又朝大佬挑了挑眉:“不過如果你忙完了想下樓陪我們玩兒,也不要猶豫,直接來嘛。”
“……”
顧淮遇下意識捏緊了自己的輪椅扶手。
沈卿挑眉的姿勢,外加看他的眼神,很像是……
在拋媚眼。
眸色驟然變深沉了許多,顧淮遇不自覺地看向了窗外。
然而上午璀璨明烈的陽光下,落地窗上依舊映著青年眉開眼笑的側顏。
沈卿說:“真的,大佬你需要多下來活動活動,曬曬太陽,您看您今天的氣色就不錯嘛。”
落地窗上,青年的影子眉眼彎彎,薄唇一開一合。
“……”
顧淮遇重新轉回了眼,視線乾脆落在青年分外精致的眉眼上,眉宇間變得舒朗開闊了許多。
大概是大佬今天的神色看起來的確比較緩和,沈卿仿佛得到了鼓勵似的,說起話來就更隨意了:“等天氣暖和一點,我們一起帶崽崽們出去玩怎麼樣?”
……他是早就可以克服那種骨子裡對於顧淮遇這樣的人的懼怕,但對著一個麵色蒼白麵無表情的人,以及對著一個看自己時還算和顏悅色、至少不會太板著張臉的人,那談話時的姿態自然還是不一樣的。
以前在嚴肅冷淡的顧總麵前沈卿尚敢有什麼說什麼,現在,麵對沐浴在陽光下的顧總,他更加‘無法無天’了:“那就這麼定了,回頭我找找地方。說起來……哆哆似乎很想去國外看看唉,像明崽那樣在德國生活一陣子,這樣是不是更有助於他學外語?”
“……嗯。”
顧總不知在發什麼愣,過了兩秒才回答:“的確是這樣,環境才是最好的外語老師。”
沈卿聽了直接興奮得一眯眼——既然這樣,那他得抓緊時間給兩位少爺安排一趟歐洲遊了。
嘿嘿,才不是他自己向往歐洲八國遊依舊很久了。
……哈哈哈!
又稍微在樓下坐了一會,顧淮遇上樓辦公。
之後不久,門鈴響了,沈卿以為是許蔚明小朋友到了,但管家去開門才知道,原來是他昨天給崽崽們買的兒童連體睡衣到了。
因為缺貨、需要臨時調貨的原因,崽崽們的睡衣比沈卿的晚送來一天。
但等待也是值得的。
沈卿給每個崽崽都定了三套連體睡衣,一套是綠色的圓滾滾小恐龍,一套是灰色的小鯊魚,還有一套是純白色的軟萌萌的小兔子。
統統都是卡通造型,圓滾滾的小恐龍是這幾年的網紅款,在網上曬娃的基本都會穿這個,沈卿不允許自家崽崽沒有。
純白色的兔子玩偶造型睡衣,最大的特點就是帽子上帶著的兩隻長長的耳朵可以支棱起來,扯拽下麵的繩子耳朵還能動,單純是因為這一點沈卿才入手的。
至於大鯊魚,其實鯊魚也很萌,但比不上前兩款,隻不過沈卿覺得這個比較霸氣,更適合哆哆。
所以睡衣拿回來,他就拿去給崽崽們穿了。
顧鐸還在遊戲房的內間裡寫寫畫畫,沈卿先給嗷仔換。
第一套試的就是白色的兔子裝,嗷仔本來就是兩頭身,五短身材胖乎乎。
把他塞進這個兔子裝裡,他就直接變成了一隻胖兔子。
不戴帽子的時候都特彆萌,白白圓圓的,像個白糍粑團子。
當即讓嗷仔堆坐在長毛地毯上,沈卿給他照了幾張相,又迫不及待地給他換了小恐龍的衣服。
小恐龍也是等比例縮小了的小恐龍,不凶,隻有萌。
尾巴不長,但幼崽跑起來時它會跟在後麵一晃一晃。
外加上嗷仔本來就是小肚子肥嘟嘟的,直接把這件小恐龍的肚子也撐了起來,這樣就有了前凸後翹的效果,跑起來更萌了。
沈卿被他逗得肚子疼,又連拍了好多照片,就讓嗷仔先自己玩兒,他掐著哆哆該休息的時間,去挖這崽來換衣服了。
其實從昨天開始,哆哆的態度就有點怪。
大概就是從要他改口叫爸爸時開始。
昨天整個下午和晚上顧鐸都在學習,除了沈卿去詢問許蔚明的事兒外,他跟大人們就再沒有其他交流了。
晚上沈卿去喊他們睡覺,兄弟倆竟然已經提前洗好,都爬上床了,壓根兒沒用沈卿催,也就自然沒有產生什麼對話。
今天早上亦是如此。
當他跟顧總下樓吃飯的時候,兩個崽崽基本已經吃完了早餐。
早晨的問好還是有的。
嗷仔一切正常,哆哆也跟他們說了一些話、回答了一些問題,卻全程都沒有叫他們什麼,連以前的舅舅和舅媽都不叫了。
沈卿注意到這個情況,但也儘量讓自己不太敏感。
事實上除了不叫他稱謂以外,顧鐸在其他方麵還是非常聽話的。
他喊顧鐸起來休息順便試試衣服,顧鐸就過來了。
隻是一聽說是換衣服,顧鐸就直接拿著他的衣服又跑回了裡間,表示也不用沈卿幫忙,這睡衣他自己就會穿,跟著就關上了門。
沈卿:……?
他家的崽兒,該不會是害羞了吧?
……
算了。
誰叫他家崽兒太早熟。
也是這個時候,傭人來敲門,說許蔚明小朋友和他的小叔叔已經到了。
沈卿要顧鐸慢慢換,不著急,他自己則拉著還穿小恐龍連體睡衣的嗷仔去迎接。
許蔚明今天穿著一件淺藍色的羽絨服,沈卿出來時他已經進到了玄關處,身上的小羽絨服正在被身邊的人扒掉,露出一件白色的小毛衣,下麵是一條兒童牛仔褲。
淺栗色的發色,大大的眼睛,安靜的時候就像個洋娃娃。
的確是沈卿記憶中很漂亮的崽兒。
尤其是這崽還真挺文靜的,經常都是安靜的狀態,又不像顧鐸那樣酷酷地冷著一張臉……安靜中的許蔚明小朋友也是一張笑臉。
反正就是跟自家兩個崽崽完全不同的風格。
沈卿牽著嗷仔兒下樓去迎接。
許蔚明在電話裡聲音甜甜,但乍看到沈卿的時候還是有些拘謹的,一時之間竟然沒有主動問好。
反而是穿著小恐龍連體睡衣的嗷仔,在看見許蔚明以後表現出了充分的好奇。
他先是“呀”了一聲,然後就掙脫開了沈卿的手,甩著尾巴啪嗒啪嗒地跑了過去,仰頭看著這個栗色頭發的小哥哥:“哥哥,我們是不四在哪裡見過呀?”
臉蛋肉乎乎,整體圓滾滾,挺著個小肚肚。
其實性格很好、很自來熟的許蔚明都愣了下——這是顧鐸的弟弟吧。
也太、太可愛了呀!
不僅明崽這麼覺得,跟在他旁邊的大人也這麼覺得。
但把許昱傑重點看愣了的,還是剛才一路牽著這恐龍崽兒下樓的那個青年。
……自打二樓樓梯口出現了一個長身玉立、舉止不俗的青年時起,許昱傑就移不開目光了。
待青年一步步地邁下樓梯,一張俊秀清雋的麵容映入眼簾的時候,許昱傑根本忘記了眨眼!
……甚至青年走到他麵前,他都沒反應過來。
因為許蔚明也被沈卿的顏值暴擊給懾住了——上次生日會他就覺得這個叔叔好好看、好好看!現在又見到了,一時之間直接羞怯地沒有打招呼。
所以他小叔叔許昱傑也並沒有想到沈卿的身份。
或者說壓根忘記了想。
三樓,田翼跟隨顧總從辦公室裡出來,還有點兒不解地問:“顧總,不是說許家的人您不用見嗎?”
——原本就不必見。他們顧總是什麼身份,就算真有事,那也得是許家的老爺子親自預約來見。
所以田翼就不明白,怎麼剛才他不過是彙報了一聲是許家的四少爺帶著許蔚明小朋友來了,顧總就忽然丟下文件出來了?
田翼說:“這次許家應該也不是來跟您套近乎的,今天來的這位許家四少,據說他常年在國外,根本沒有接觸過家族事業,整天就知道吃喝玩樂,是個實打實的花花公子……”
“我知道。”顧淮遇忽然說。
聲音也驟然變得很冷。
田翼:“?”
一低頭,就看見已經出現在玄關的許家四少,正跟他們夫人說著什麼,露出一臉賊晃眼的笑。
……
就在這時,已經換好小鯊魚睡衣的顧鐸也跑了下來。
小鯊魚連體睡衣的外形跟正常的睡衣就很像,隻是帽子是鯊魚頭的造型,然後人類崽崽穿起來也會顯得有些胖乎乎的,正好很適合顧鐸這種渾身上下都沒二兩肉的削瘦崽。
但跑下來的顧鐸根本沒有給沈卿欣賞他造型的機會,他直接衝到了沈卿與許昱傑之間,仰起頭來叫沈卿:“爸爸。”
聲音脆生生的,不大不小。
卻硬生生地打斷了許昱傑接下來要對沈卿說的話。
許昱傑:“?……?……你叫他什麼?”
……剛剛,許昱傑與這位漂亮青年狠狠地就這小恐龍連體睡衣崽兒討論了一番。
兩個人之間很有話題,青年竟然也不似外表那麼高冷,許昱傑發現他很喜歡笑。
而且笑起來比不笑的時候更好看。
許昱傑自問自己沒什麼特點,隻有在與美人搭話這方麵,他一直很擅長。
但他忘記了一個要素,就是……
看了看穿著小鯊魚連體睡衣的崽崽,又看了看眼前的漂亮青年,許昱傑愣住了——
這家裡隻有兩個小孩兒,那麼這個穿小鯊魚連體衣的小孩兒,就一定是明寶很喜歡的那位哆哆小朋友了。
可是哆哆小朋友叫眼前這個看起來比自己小的青年什麼?
爸、爸爸??!……
沈卿其實也愣了。
剛剛牽著嗷仔下樓的時候,沈卿有偷偷側麵問過嗷仔,他哥哥的想法。
嗷仔彆看平時不靠譜,但對他哥哥的心意卻一直很懂。
或許就是兄弟連心,所以他在聽懂沈卿的問題後,就很直白地回答:“哥哥沒有不想叫你們大大呀。”
“哥哥是……羞羞,對,哥哥羞羞!”
聽了嗷總的分析,再聯想到顧鐸連送禮物都不好意思親自給顧淮遇送……沈卿就大概明白了。
本來就不急著讓崽崽改口,知道哆崽隻是不好意思叫人後,他心裡基本就沒壓著什麼事兒了。
本以為慢慢的,哆哆就會改口叫人了。
沒想到……
懷疑自己聽錯了,此刻沈卿低頭望向哆哆:“你叫我什麼?”
顧鐸根本沒注意到沈卿的語氣,他一直站在沈卿和那個陌生的大人中間,死死地、虎視眈眈地盯著對方。
剛剛在樓梯上他都看見了,這個叔叔看舅媽的眼神……
顧鐸又回身,很乾脆地叫沈卿:“小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