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田翼把蛋糕送上樓去, 沈卿坐在樓下，第二壺茶還沒上來，就莫名覺得脊背有些發涼。
他下意識扭身回頭向樓上望, 卻因為視角障礙什麼都沒瞧著。
這時候, 許昱傑又調出了手機照片給他看。
正好沈卿有計劃要去歐洲旅行，許先生去過的地方多，又大部分都是去體驗、玩兒的，能直接給沈卿出攻略，沈卿也就直接問他去哪裡玩比較好。
許昱傑很熱情地介紹那些好玩的地方, 以及各類風土人情。
介紹到激情的地方，他想起自己手機中就存有照片, 當即又找出來給沈卿看。
沈卿便不再多想，接過對方的手機，一邊聽起了許先生的講解。
片刻過後, 他聽見樓梯那邊有聲音……是穿著小鯊魚睡衣的哆哆又跑下來了。
“怎麼了？”沈卿抬頭問。
差不多一臉陰沉的顧鐸邁下最後一級台階走過來，先是看了眼沈卿旁邊的許叔叔, 之後才望向沈卿說：“我想把衣服借給許蔚明穿，可以麼？……就是那件兔子的衣服。”
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哆哆倒很像是個什麼事都要征求家長同意的乖孩子, 語氣既認真又虔誠，還有一點點像小孩子在撒嬌。
雖然仔細看, 他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也絲毫沒有與撒嬌相關的情緒。
但沈卿還是被顧鐸這種語氣給驚到了。
哆哆這崽兒平時比較悶，又不喜歡麻煩大人，幾乎不會主動提要求。
他都是在心裡憋著，很多時候都要沈卿去猜。
這崽兒還是第一次這樣問自己一件事可不可以，沈卿很重視, 直接下意識地問：“什麼兔子的衣服？”
問完才驟然想起對方說的，應該是剛剛收到的那些連體睡衣裡麵小兔子造型的那一套。
當即不等顧鐸說話，沈卿直接又說：“當然可以。”
每個造型的睡衣他都給哆哆和嗷仔各訂了一套。
所以小兔子造型的連體睡衣不僅嗷仔有，哆哆也有。
即便感覺哆哆不會喜歡辣麼可愛的兔子風格。
不過沈卿也不覺得買回來會浪費。——先準備著，如果哆少爺實在不喜歡，那還可以捐出去。
也是萬萬沒想到，一個跟哆哆身材差不多的崽崽就這麼出現了，而且還是很可愛的崽！
已經自動聯想到許蔚明小朋友變成兔子以後會多可愛了，沈卿笑著說：“哆哆自己的衣服，哆哆自己決定就好。隻要你沒有意見就都OK。”
顧鐸聽後點了點頭，顯然下樓征詢沈卿意見前他也不覺得對方會拒絕，但出於禮貌，他還是要先問一句，畢竟這是小爸爸送給他的，直接轉送給彆人不好。
而且……
顧鐸又看了眼那個跟自己小爸爸坐在一起的青年，不禁再度走上前來，來到沈卿身邊，仰頭：“那小爸爸可以陪我上樓嗎？……我想讓你給我們拍些照片。”
說完，又虎視眈眈地扭頭，盯著許昱傑。
莫名被崽忌憚了的許昱傑：“？”
沈卿原本就答應許蔚明的媽媽會拍一些崽崽們的照片給她發過去，現在一聽哆崽竟然主動邀請自己去拍照，他自然不會拒絕。
當即站起身，沈卿又回身看向許昱傑，說：“我上去看看，許先生……”
許昱傑聽見了他們的對話，也想跟上去看看，畢竟也是自家侄子換裝。
但還沒等他站起來，就又接收到了不遠處、顧鐸小少爺陰沉視線……
許昱傑：？？？
忽然覺得自己在這裡好像不是很受歡迎是怎麼回事兒？
這個叫哆哆的小孩兒，給他的感覺跟所有孩子都不一樣。
當然作為一個單身狗，許昱傑自己也沒孩子，接觸最多的就是自己的侄子許蔚明，還有許家的一些其他小孩。
不是所有孩子都像明寶一樣，性格好，軟萌像小天使一樣。
但也從沒有哪一個小孩，是會把他盯得汗毛一炸的……
好吧，聯想到自己畢竟是個陌生叔叔，去人家小孩的遊戲房似乎也不大好。
許昱傑很知道進退地對沈卿說：“那沈先生就去陪他們玩吧，我還有事就先走了，傍晚前我來接明寶回去。……真是麻煩你了，沈先生。”
“不麻煩。”沈卿也感覺出了哆哆對許先生的敵意，就沒留他，隻表示：“那晚上見。”
之後，沈卿和顧鐸一起送走了許昱傑。
返回樓梯的路上，沈卿拉住顧鐸的手問他：“哆哆似乎不大喜歡那個許叔叔？為什麼呢？他欺負你了？”
他不得不考慮這麼多，畢竟哆哆是個心裡能藏事兒的孩子，誰知道究竟是因為什麼他才討厭許叔叔的。
萬一是許叔叔曾經欺負過這崽呢？
沈卿很老母雞護雛地想。
但聽了這問題的顧鐸卻隻是搖了搖頭，說：“我以前沒有見過那位許叔叔。”
沈卿：“那為什麼……”
顧鐸說：“直覺。”
沈卿：“？”
顧鐸依舊冷著臉，模樣酷酷地，卻低下了頭。
終究詞彙量有限，而且年紀小，顧鐸形容不出自己的感覺，反正他就是不喜歡那位叔叔看自己小爸爸的眼神。
而且……
顧鐸又回身，仰起頭往三樓的方向看。
而且他覺得小舅舅也不喜歡那個叔叔。
哆哆沉默了，沈卿也就沒有再追問了，反正不是被人欺負了就好。
他又摸了摸顧鐸的大腦袋，忽然換了個話題：“哆哆好棒，都願意給小朋友分享衣服！等會兒你們三個人一人穿一套，一定很可愛。”
“嗯。”顧鐸已經習慣沈卿跳躍式的思維和換話題的速度了，反而鬆了口氣。
麵對誇獎，他也隻深沉地應了聲。
不過又忽然想到了什麼，顧鐸驀地說：“許蔚明說他很喜歡那套兔子衣服，晚上走的時候我想把衣服直接送給他，可以麼？”
“那套小兔子？可以啊。當然可以了。”
沈卿笑眯眯，又是對著自家崽崽一通猛誇，什麼同學有愛了，什麼互幫互助了，連舍己為人都出來了。
最後，沈卿一眯眼睛，笑得像隻壞狐狸：“我們哆哆這麼有愛，回頭爸爸再重新給你買一套新的吧！”
顧鐸聽了，被拉住的那條胳膊直接一僵，然後他又猛地搖了搖頭說：“不用了。”
沈卿：“用的用的。”
顧鐸第一次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不用。”
沈卿：“為什麼拒絕呀，哆崽穿小兔子的連體睡衣也會很可愛的。”
顧鐸看出沈卿是在逗他了，冷臉：“……不可愛。”
沈卿：“你不試試怎麼知道可不可愛？”
顧鐸：“……肯定不可愛。”
後來，顧鐸還是堅持把自己那套小兔子的連體衣送給許蔚明穿。
明寶穿的衣服有些正式，的確不方便小孩子在家裡攀爬玩耍，換上小兔子睡衣就方便得多。
他本身就是皮膚偏白、高顏值的那種類型，現在套上了軟軟胖胖的兔子連體衣，再戴上擁有大耳朵的帽子，白嫩滾圓，更呆萌了。
依照顧鐸特意跑下來找他幫忙拍照的要求，沈卿狠狠地給這三個崽崽照了一批照片。
哆哆本來不愛拍照，但拍照的要求是他提出來的……無論如何都得硬撐著，配合。
其他兩個崽崽倒都挺喜歡拍照，嗷仔是單純喜歡那種鏡頭感，以及有人跟他互動的感覺。
不管是跟哥哥們擺pose的時候，還是聽沈卿指揮做什麼動作，他全程都咯咯樂著，很開心地配合。
於是在沈卿的指揮下，小恐龍嗷仔創造了許多經典造型，有團成球狀趴在地毯上、露出背上山脊一般的棘刺的；有抻著小尾巴躺平的；還有張牙舞爪、支棱起尾巴扮演怪獸哥斯拉的，以及一些高難度動作……
比如被其他兩個崽崽扯著尾巴拖著走，在地上cos抹布的。
……
以及被大人抓住“後頸肉”拎起來，雙腳離地的。
第一個被拖動的動作很好完成，哆哆和明寶兩個六歲半的崽，二拖一完全能拽動嗷仔。
小恐龍嗷仔在被擦得乾淨錚亮的地板上趟得溜平，然後就一直享受著被哥哥們拽來拽去的感覺，望向天花板的眼睛一直彎著……
拍照都是次要的了。
小恐龍嗷仔主打的就是一個逍遙愜意。
如果不是背景是家裡，感覺他就是在滑雪，玩的項目還是狗拉雪橇……
在沈卿說了好幾遍可以了、拍完了、不用拽了以後，那兩個拉著小恐龍的大崽崽都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還一味逗著小嗷仔笑，沈卿就不禁開始思考了——是不是他購買的連體卡通睡衣的品種還不夠多……
應該再買兩件哈士奇造型的回來才對。
之後，沈卿親自去把樂瘋了的嗷仔給拎了回來，就產生了第二個高難度動作——
他拎著嗷仔衣服後麵的領子，連體衣寬鬆，不會勒到小孩子的脖子，而且脖子後麵“後頸肉”部分的布料還很好著力，一抓就能把崽崽拎起來，短期內根本感覺不到重的那種。
感覺被自己抓著領子拎起來的崽兒一瞬間就老實了，很像是頑皮小動物被扼製住了後頸肉，於是沈卿也犧牲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拎”著嗷仔擺拍了好幾次。
而比起做動作，明寶更關注的則是成果。也就是拍出來以後的照片——
拍完了照，他還會湊過去，看漂釀叔叔怎麼給他修圖。
白白軟軟的小兔子支棱著尾巴，連造型都不用擺，怎麼拍都是圓滾滾白潤潤的白湯圓形象，也幾乎不用怎麼修圖。
沈卿挑了幾張特彆有代表性的給明寶看，說：“這幾張給你媽媽發過去怎麼樣？”
“好哦。”明寶：“也要哆哆和嗷仔的！發給小叔叔，他會幫明寶弄成照片！”
“小叔叔？是送你來的那位麼？”
明寶：“是呀！”
“好的。”
正好剛才加過許先生的微信，沈卿：“那我也直接發給你叔叔吧，明寶看看都要哪張？”
剛才一口氣拍了三四十張三個崽崽的合照，沈卿的手機屏幕上現在滿滿的都是穿卡通睡衣的崽崽們的身影。
每一張不一定都完美，但指定都非常有特色，感覺每一張都可以洗出來留念。
而看著這些照片，沈卿也終於有點理解有些人很喜歡曬娃的心態了。
……
是真可愛！
看著就歡喜的那種，也會非常想要跟人分享自己的喜悅。
尤其是自己身邊的這仨崽崽還特彆乖，不哭不鬨不打架，大的會照顧小的，小的會自己玩兒，這麼省心的崽，直接讓養崽事業的舒心度又提高了好幾個維度。
不開心才怪！
……可惜他的微信還有微博都有點亂，不方便亂曬。
沈卿隻好老老實實地把篩選出來的照片，一股腦兒地都發給明寶媽媽和叔叔。
明寶的媽媽似乎是個事業型女強人，這會兒臨時出差大概還在飛機上，沒有回話。
反而是許昱傑很快回複：[哇，好可愛，沈先生拍照技術好棒！]
沈卿禮貌回複：[是崽崽們太可愛了，根本不用我的拍照技術啦哈哈]
……這倒也不是他謙虛，沈卿就是個直男審美，其實真不會拍照。
但許昱傑卻堅持說他拍得很好、有創意，搞得沈卿自己都有點兒信了，就快以為自己是什麼被耽誤了的攝影藝術家了。
後來崽崽們都玩出了汗，沈卿就讓他們坐下來歇歇，一起看電視。
哆哆和嗷仔都不看電視，但明寶會看。
他同時追了好幾部動畫片，不過平時他家裡管得嚴，每天隻被允許看四十分鐘的動畫片，節假日才能再加四十分鐘……
所以一聽說可以看電視，小兔子明寶就直接蹦了起來。
他特彆珍惜這次看電視的機會，在動畫片被調出來的那一刻，水蒙蒙的大眼睛就完全被電視機的屏幕所吸引。
三個崽崽排排坐在外間的長毛地毯上，依次是小恐龍嗷仔、小鯊魚哆崽以及小兔子明寶，前麵放著水果汁和各種小零食。
嗷仔和明寶都整齊劃一地仰著頭、張著嘴巴，伸直了小腿，目不轉睛地看著。
與他們相比，顧鐸更擅長表情管理一些，沒有張嘴巴，但也看得入神。
……果然，沒有人類幼崽能抵擋得了動畫片的統治。
即便是未來的哆總也不行。
沈卿不禁開始懷疑，是不是上次自己讓哆哆和嗷仔陪看電影時選的那部卡通電影還是不適合小孩子看，所以哆哆才沒興趣，嗷仔那次則乾脆看睡著了。
……人類幼崽，果然還是要看小崽崽的動畫片！
出於好奇和探索心，沈卿還坐在一邊，也跟著看了起來。
然而三分鐘過後……
沈卿頭往旁邊一栽。
差點沒直接睡過去！
原本很認真看動畫片的崽崽們都齊齊扭過頭看向了他，沈卿：……
尷尬地揉了揉臉，說：“沒事兒，你們繼續。”
他說沒事，崽崽們又齊齊扭回了頭，再次看向電視機。
之後沈卿就原地爬了起來，又看了看時間：“……這個動畫片雖然好看，但是你們還太小，看太久會壞眼睛，所以……四十分鐘以後我會來關掉電視。”
小孩子都是很珍惜眼前的，還沒有學會討價還價，隻要現在還有得看就行。
所以沈卿這話等於沒說，三個崽崽都懵懂地看了看他，有的點了點頭，有的似乎乾脆就沒聽他說啥，還沉浸在動畫片光怪陸離的世界中。
沈卿原本還想叮囑他們好好玩、注意安全之類，但看著三個排排坐、乖得不行的小豆丁，感覺這事兒根本不需要他叮囑，於是也不囉嗦，很識時務地退出了崽崽們的房間。
關上門的那一刻，沈卿打了個大哈欠。
……這才上午，他怎麼就困了呢？
動畫片果然是有魔力的！
無論如何，今日的帶崽工作已經進行一個多小時了，沈卿要了杯咖啡，就趕緊飛奔回自己的房間裡，打開電腦開始衝浪。
沒有直接就登錄遊戲，他擔心自己打得太入迷，忘記去給崽崽們關電視。
……自製力這個東西，彆說小孩子了，大人其實也沒有許多。
為此，沈卿還特意在手機上設了個鬨鐘。
等到鬨鐘時間響了，他起身回到了崽崽們的遊戲房，第一眼看見電視機前就隻剩下一隻小恐龍了，原本坐在那裡的小鯊魚和小兔子，則已經轉移了陣地……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已經趴在旁邊學起了外語。
沈卿：“？？？”
說好了的，大家都沒有自製力呢？！
看見他進來，趴在地上的顧鐸直接站起，手裡還拿著書本：“小爸爸規定的看電視時間已經過了……”
顧鐸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電子手表：“四分鐘。”
沈卿：“……”
好吧，他離開前說是再給看四十分鐘的電視，但出房間以後沈卿先是慢悠悠地下樓要了杯咖啡、之後又回到房間裡開電腦，這一套操作完才打開手機計時四十分鐘。
外加上鬨鐘響起後自己一路走過來的時間，或許真的“耽誤”了四分鐘也說不定……
……不愧是哆總，就是嚴謹。
沈卿一邊找遙控器關電視，一邊好奇問顧鐸：“所以你在四分鐘之前就開始學習了？”
顧鐸不置可否。
隻是示意同樣趴在那裡的明寶起來，說：“去裡麵學了。”
明寶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雖然在聽見學習兩個字的時表情失控地噘了噘嘴巴，但還是很聽話地爬起來，跟著顧鐸往房間裡麵走……
邊走邊回頭，可憐巴巴地望著沈卿，繼續噘嘴巴。
沈卿：……
相處了這麼久，沈卿已經大致懂得顧鐸的行為模式——剛才寧願抵製看電視的誘惑也要趴在這裡學習，是他不希望留下嗷仔一個崽在外麵。
而嗷仔才三歲半，平時都是他跟在他哥哥後麵學，顧鐸也不會逼自己的弟弟學習。
於是就有了他和明寶在這裡趴著學習、陪嗷仔看動畫片的場景。
至於明寶……誰叫你答應哆哆會教他德語、又要跟他學法語的啊……
被這崽崽濕漉漉的眼睛給狠狠蠱惑了，有一瞬間沈卿真的很想把他揪回來讓他繼續看電視——
這麼可愛的崽，再讓他看看怎麼了！
他不過就是想看個電視唉！
但最後，沈卿也還是隻給了這崽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
兔子耳朵都耷拉下來了的明寶：……
臨去學習前，還很有禮貌地衝沈卿揮了揮爪子。
另一邊，電視機已經關閉，正看得興起的嗷仔臉上表情一空，有些懵地看了看沈卿，似乎還要看。
到底隻是三歲半的崽，嗷仔還很難有他哥哥那樣的自製力。
但小崽也有小崽的特點，就是注意力也很容易被轉移，沈卿指了指裡間沒有關上的門：“哥哥們去學習了哦，嗷仔不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