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宿的主人是一對老夫妻, 原本因為年紀大了打理不過來,打算將房屋轉讓。
但因為訓練營就在附近的關係,開班期間這裡可以收上很昂貴的住宿價格,導致整幢民宿的售價過高, 因而一直沒有人接盤。
剛才在附近找了一圈兒都沒有找到能住的民宿, 反而看見了這條轉讓信息後, 田翼就將這條信息拿給了顧總看。
然後顧總當即決定加價20%購入, 前提是他們今晚就能夠在這裡入住。
老夫妻本就住在山上村裡的祖屋裡, 既然房子已經轉讓, 就直接將主人屋讓了出來,派人來打掃收拾, 前前後後不過花了兩個小時。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 沈卿在來的路上提了一嘴:要不然咱們今晚就近在山上住?
……
顧鐸:“……”
沈卿又拍了拍自家大崽崽的小肩膀:“……走, 去看看大爸爸為我們打下的江山。”
顧鐸:“…………”
儘管小爸爸語氣輕鬆,大爸爸表情淡定,兩個人全然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
但顧鐸仍舊覺得很不好意思。
……參加訓練營是他自己的要求, 而且是臨近才提出來的, 時間上都十分倉促。
在顧鐸看來是自己給爸爸們製造了不必要的麻煩, 爸爸們早晚都給他配了司機接送他,他已經很感激。
因而再累他也不會說出口。
儘管班上有同學就住在山上,的確節省了很多時間和精力, 而他家裡也完全有這個條件。但顧鐸也從沒提過, 他甚至不會在爸爸們麵前表現出一絲絲的疲憊。
又不是忍受不了。
顧鐸並不想表現得那麼矯情和脆弱。
但沒有想到……
他還是給爸爸們製造了更多的麻煩。
“這怎麼能是麻煩呢。”天已經黑了, 民宿周圍卻布著燈帶, 一點都不黑。
沈卿語氣輕鬆,一邊攬著顧鐸的小肩膀往裡麵走,一邊拉他欣賞民宿內部的美景。
推開大門, 院內的燈火更明亮了。
眼前就是一座小小的拱橋,橋下是個淡雅古風係的池塘。
池水不深,輕易可見底。
池邊有幾盆綠植和多肉,很明顯是故作做出來的觀賞池塘。
但這一處細節就可以看出這裡的主人不僅有品位,而且還很有情懷。
“這麼好的地段兒,他們大可以多建幾個獨立的房間用來經營,卻還是保留了這麼大的院子。”
沈卿對顧鐸說:“至少我很喜歡這個布局,而且三間客房正好是請一兩個人就能打理維持的程度,成本好低,也好打理。”
“?”
不明白小爸爸怎麼突然說成本,顧鐸抬頭看他。
在小孩兒還剩了點嬰兒肥的臉上揪了下,沈卿說:“當然是我們以後也要在這裡經營民宿啦!所以怎麼能是你給我們帶來麻煩了呢,這麼好的項目,我還得感謝哆哆呢。”
顧鐸:“……開民宿?好項目?”
“是呀。”
沈卿眯了眯眼睛,笑得像隻偷吃到肉的狐狸:“你想啊,經營一天就是收入三萬塊,一個月下來就是……差不多一百萬!淨賺,又不累,甚至都不用怎麼費心去打理,這不是很好的項目嗎?”
顧鐸:“……”
話雖然這麼說……但是據說這裡隻有訓練營開訓的時候才會那麼賺錢。
顧鐸不信自己的小爸爸沒想到這點。
而且這間民宿的收購成本,至少也要幾億吧……
顧鐸不知道幾億是什麼概念。
但他知道幾億後麵是多少個零。
他開始計算要經營多少年才能把成本賺回來。
然而小爸爸卻知道他在想什麼似的,又說:“哦,我們不用考慮成本,這宅子是大爸爸送給我們的,你大爸有錢。”
顧鐸:“……”
父子兩個說話間,都齊齊回頭看了看跟在後麵的顧淮遇。
顧總在外還是坐輪椅的,但在崽崽們麵前,他總是儘量行走。
此時一行人都來到小拱橋上,嗷仔趴在木質欄杆上,正在看下麵池塘裡的魚,顧淮遇怕他掉下去就一直在旁邊拉著他的小胳膊。
感覺沈卿和哆哆在看自己,顧淮遇略微轉身,也看向了他們。
沈卿就明晃晃地對著身材高大的顧總笑了笑,繼而繼續笑眯眯地與哆崽進行對話:“所以你看吧,未來小爸爸也餓不死,甚至生活還會很滋潤,至少年收入也有幾百萬呢。至於你大爸爸,還是那句話,他有錢。”
顧鐸:“……”
沈卿又摸了摸對麵崽的後腦勺,乾脆蹲下身與他對視,忽然語氣變得很正經。
他說:“爸爸就是想說呢,我跟你大爸爸怎麼樣都能過得挺好的,然後哆哆和嗷仔也要有自己的崽生呀!不要總顧及著我們。
“未來的事隻有未來才知道!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做個快樂寶寶,什麼現在努力學習未來努力工作的,如果哆哆是為了我們,那就不要做。爸爸們不需要你去那樣做,我們隻想你和嗷仔可以開開心心。”
顧鐸:“……”
顧鐸聽懂了,小爸爸說了這麼多,還是希望他不要太過刻意努力。
事實上小爸爸經常教育他不要給自己壓力。
但這次拿來說事的理由,比以往又有些不同。
他怎麼知道自己是為了……
現在顧鐸比之前更努力,也的確是為了提升自己,以後可以幫爸爸們的忙。
他想這樣做,不單單因為自己和嗷仔給爸爸們添了許多麻煩,小小的人類幼崽覺得很不好意思。
還因為,顧鐸可以明顯感覺到,小爸爸和大爸爸對他們實在太好了。
而他也想同樣地,也對他們好。
……
他想要回饋給爸爸們什麼。
但這些似乎隻有努力提升自己才能實現。
隻是這真的不辛苦的。
至少每次想到這裡,顧鐸就很開心了。
顧鐸又抬頭望向小爸爸,不知道該怎麼說自己的想法。
主要是在他的心裡,想要做的事都不必說。
更應該直接去做。
而顧鐸一抬頭,就正好對上他小爸爸的視線。
小爸爸戴著棒球帽,帽簷壓得有些低,可顧鐸卻可以看清楚他的眼睛。
對方亮晶晶的眼睛永遠浮現著慵懶、但充滿關心的笑意,他聽見小爸爸說:“我理解你的想法,你是因為在乎我們才會想要去做點什麼。”
說到這裡的沈卿,隱隱還是有點“吾家有崽初長成”的小驕傲。
而小心思被戳穿的顧鐸則有些赧然,還有一些,“小爸爸竟然明白自己的心意”的感動。
顧鐸微微垂眸不說話。
沈卿知道這崽是不好意思了,語氣不由更貼心和放鬆:“我們哆哆真是個好寶寶,又孝順又有愛心。”
顧鐸:“……”
忽然被這麼誇,顧鐸原本應該尷尬得腳趾抓地,更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才好。
但小爸爸語氣浮誇,很明顯是在跟他打趣開玩笑,感覺就真的很有趣,讓顧鐸有一瞬間,真的想笑。
……
顧鐸隻好略微彆開了視線。
而就在他準備重新低下頭,回避小爸爸的目光時,他的頭頂就又被人給rua了。
沈卿手指頎長,他最近都比較喜歡rua崽崽們頭,手法跟擼家裡的狗子的手法一模一樣。
一邊rua著崽頭,他一邊語氣認真地說:“但是隻有哆哆和嗷仔開心了,我和你大爸爸才會開心。如果哆哆是為了我們而勉強自己,不管是因為要保護我們,還是不想麻煩我們,我和你大爸爸都會心疼的,所以我們也不會開心。就像……就像前段時間你覺得我吊威亞辛苦時的心情一樣。”
顧鐸聽後瞳孔略微一震,很顯然還記得那時候看見小爸爸被吊在空中,一遍遍練習時自己的想法和心情,不由低低地應了一聲:“……嗯。”
“萬事都不要過分逼迫自己,過猶不及。懂?”
顧鐸眨了下眼,他這段時間的確有過分努力、所以眼睛有些酸痛,一眨之下眼睛周邊就濕潤了,略微泛起了淚花。
顧鐸怔怔地重新睜大眼睛,再度點頭:“嗯。”
“還有累了就要跟爸爸們說。”
沈卿緊盯著崽崽的雙眸,看著崽崽臉上一瞬間閃過的疲憊,語氣忽然變得極度認真。
顧鐸聽出來了,難得感受到小爸爸的嚴厲,他有些不知所措,隻好低低地繼續應著:“嗯。”
沈卿都被這崽乖巧又自持的樣子搞得無語了,當然更多的是心疼。
有時候他都覺得自己囉嗦,但還是忍不住囉嗦,又不知道還能怎麼囉嗦。
看著哆哆依舊很瘦的小身材,沈卿都被這崽對自己的狠厲給氣笑了:“你是一個才七歲的寶寶唉!你現在多操心一個問題都是對你這個年紀的褻瀆!”
“……”
顧鐸繼續低頭,頗為乖順地說:“我知道了。”
沈卿又恢複了笑眯眯:“那哆哆就說說,我們的口號是?”
顧鐸:“……”
嘴唇蠕動著,遲疑了兩秒,他還是張口說出了幾個月前開始、小爸爸就一直教他的口號:“……搞不定,就躺平。”
“對啦!”
顧鐸的聲音很低,與之相比,沈卿的聲音聽起來反而更清脆,一時之間,都分不清到底誰是大人誰是孩子。
但沈卿也不在意,他最後一次挼了挼崽的頭頂,將哆哆規整的發型徹底弄亂。
顧鐸:“……”
“顧鐸?”
大概是他們在這裡耽擱得太久,民宿的大門再度開啟,進來了三個個頭都比顧鐸高的男孩兒。
男孩們身後都跟著個或瘦高、或矮胖的男人,手裡拿著男孩們的書包,看樣子是管家一類的職業。
這是顧鐸訓練營裡的同學們,也正是訓練期間住在這間民宿的三位同學。
錢璟今年已經九歲了,是第二次來參加這個訓練營。
有了經驗,早在報名伊始他的管家就給他預約了這家民宿,從開訓開始的那天起,他就一直住在這裡。
其他兩位同學的情況跟錢璟差不多,都是第二次來打卡訓練的,當初民宿也是三個人一起預約,這樣彼此間有個照應,家長也放心。
所以看見顧鐸竟然出現在了這所民宿內,錢璟和其他兩名同學自然是滿腦子的問號:“你怎麼在這兒?你以後也搬進這裡住了嗎?”
顧鐸說:“不是,我隻在這裡住一天。”
按理說,以現在的情況顧鐸以後的確可以一直在這裡住直到培訓結束。
但這裡畢竟是郊區,顧鐸知道爸爸們要工作,在這裡不方便,不適合長久地留在這裡陪自己,還是回家居住比較好。
而顧鐸也不打算一個人住在這裡。
來回跑通勤沒什麼的,他寧願回家住。
於是才這麼回答說。
但顧鐸性子冷慣了,心裡想法再多也不會解釋太多,於是就是他酷酷地回答了這麼一句話,沒頭沒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