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小舅媽睡覺覺了。(2 / 2)

因為自己太瘦了,沒有的吃,每天都在餓肚子,經常感受不到自己的心還在不在跳動,村裡的老人說了,心不跳了就死了,她時常以為自己已經死了,這是第一次這麼清晰感覺到自己正活著。

或者應該說,是重新活過來了,活得像個人了。

有了小舅舅,有了小舅媽,二丫想,自己應該能活到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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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琅起床的時候,太陽已經快落山了。

弄堂裡傳來自行車“叮鈴鐺啷”的車鈴聲與鏈條聲,時不時還傳來“下班了”“燒的啥麼菜?”的招呼聲。

走到天井裡打開水龍頭衝了臉,醒了醒神,一轉頭,看到一排wifi信號,咧著小嘴看著自己。

“乾嘛?”水琅聲音裡帶著剛睡醒的慵懶,“乾嘛在這罰站。”

“小舅媽,新衣裳做好了。”三丫突然跑上去,牽住水琅的手往屋裡拽,自打太婆婆把新衣服送來 ,她已經去看了好多好多趟了,就盼著小舅媽起床呢。

媽媽說,小舅媽穿上了,看過了,她們才能穿。

“三丫!”大丫看著水琅的臉色,生怕她因為三丫的行為生氣。

以前三丫碰了一下大舅舅家的小敏,大舅媽就氣得不行,罵她們把臟氣晦氣沾給小敏。

二丫臉上的笑容也沒有了,一樣是想起那件事,暗罵三丫不長記性。

但兩人很快發現,小舅媽並沒有想象中的生氣,隻是打著哈欠被三丫拽著往裡走。

三丫差點被台階絆倒的時候,還被小舅媽一把抓住衣領子,將她提起來走進屋裡。

“衣服呢?”

大丫二丫急忙跑進屋裡,從房間裡捧著疊得整整齊齊的白襯衫走出來。

水琅接過衣服抖開,發現這還不是用縫紉機做出來的,更像是手工縫製,剪裁也很時髦,不是時下那種清湯寡水的白襯衫,是設計了收腰線,領扣袖扣用紅線繡成了五瓣小花的處理,看著精致又恰到好處的喜氣,一點都不庸俗。

外婆的手藝果然不一般。

走到屋裡換上。

一出來正好對上從後廚房走來的周光赫。

周光赫的腳步匆忙刹住,兩眼發愣看著水琅。

在火車站第一眼的印象,就是這姑娘纖弱嬌楚,隻是頭發總是毛躁著,穿著打著補丁的灰布襯衫,不仔細看,看不出她的美貌,但他心裡知道,老戰友這個妹妹是好看的,是與老戰友截然不同的長相。

可此時此刻,眼前這位勝似梨花的小姑娘,真的讓他驚歎,恍若紅樓夢裡的林黛玉現入眼前。

這一聯想,讓周光赫醒了神,“不行!”

水琅被他的一驚一乍嚇了一跳,“什麼不行。”

不能像林黛玉,得多吃點,把身體養得圓圓胖胖。

“沒什麼,你坐著休息,我去燒飯。”周光赫步伐匆忙往後廚房走,他決定把糖醋小排,醃篤鮮,蠔油牛肉,紅燒肉,全都提前分一點出來,等到半夜,再把她叫起來補一頓。

比彆人多吃一頓,身體一定很快就能養起來!

“小舅媽,你好像天上的嫦娥~”

三丫仰著頭一直盯著水琅看。

水琅捏了捏她的臉,發現根本捏不起來,壓根就沒肉,“你的新衣服做了沒?”

那遝布足夠這三個丫頭各做一件衣服。

“做了。”周卉欣賞完弟媳婦,看著等了半天的女兒們,“去把新衣服換上,給小舅媽看看。”

三個丫頭一溜煙衝進房間,三丫直接把衣服從頭扒了,小身板光溜溜的,拿起最小的那件往自己身上套。

大丫二丫即使很興奮很想立馬穿上,脫衣服的時候也小心翼翼對待身上的衣服,知道布料的珍惜,沒有喜新厭舊,這樣的衣服放回村裡,都能被人搶破頭的要。

而且她們也知道,舊衣服還要留著輪換著穿呢。

三個紅色的wifi信號站到水琅麵前,各個笑得比葵花還燦爛,哪怕身材皮包骨,臉色依然蠟黃,但是精神氣完全不一樣了,欣欣向榮,很是感染人。

“不錯。”水琅多看了兩眼,“五官底子都很好,像大姐。”

周卉在一旁笑中帶淚,舍不得將眼神從穿上新衣服的三個女兒身上移開,“弟新婦,謝謝。”

“這什麼稱呼。”水琅知道這是滬城人的稱呼,但聽著總是不順耳,“大姐,你叫我水琅就行了。”

“哎,水琅。”

“哦呦~”人未到,聲先進門,舅媽一臉熱情,“這是哪來的小仙童下凡,個個都長得這麼好。”

水琅挑了挑眉,周卉母女四人也愣了愣,察覺到舅媽的熱情非常不一般。

但想到她們現在有了房子,外婆不會再把她們接回去住,舅媽高興也就不出奇了,便沒放在心上,周卉回以熱情的笑,“舅媽來了,阿舅呢?”

“他在後麵。”舅媽踏進門,手裡拿著一對枕頭套,“小赫他老婆,這是給你們送的結婚禮物,我一大早特地去商店挑選的,布料老絲滑,老好了。”

迎麵不打笑臉人,還是來喝喜酒的笑臉人,水琅客氣道:“謝謝舅媽。”

“總算又聽到一個小姑娘叫我舅媽了。”舅媽抹了抹眼角,“以後阿姐姐夫也能放下心了,他們除了擔心小卉,最擔心的就是小赫了。”

真夠戲精的。

水琅將枕頭套放進房間,一走出來,就看到舅媽蹲在地上,硬要將三丫和二丫摟緊懷裡親昵,兩個丫頭彆扭極了,尤其是三丫,住太婆婆家那幾天,舅婆可討厭她了,總是偷偷瞪著她,像是山裡的大老虎,想吃人,還總是讓小表舅打她們。

周卉愣著,沒想到不成為外婆家的負擔後,舅媽會是這副親熱的麵孔。

“大阿姐。”

突然,另一道不輸於舅媽進門時的熱情的女聲,從後門傳來。

周卉怔怔轉頭,上一次聽到這樣的叫法,好像還是十來年前,大阿弟剛談戀愛的時候。

舅媽這樣熱情能夠找出理由來,大阿弟新婦這樣叫,實在找不出任何理由來。

昨天還恨不得讓她們立馬消失,滿心滿眼都是想把她們趕走,分了錢和房子後,看她們的眼神就跟淬了毒一樣,要不是被小弟拿捏著,哪能這樣平平靜靜。

一夜過去,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