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第 33 章 不就又都是你的了?……(1 / 2)

“善平, 來吃飯吧。”

老太太端著一碗雞湯,放到茶幾上,“再氣也沒用了,彆餓壞了身子, 想到那些事, 其實我也吃不下東西。”

“呲溜~”

老太太喝了一大口雞湯, 拿起一根雞腿咬著,“真是氣得我胃疼!”

鄔善平躺在沙發上, 一動不動, 就幾天時間消瘦了起碼十斤肉,其中有八斤是前天知道自己徹底沒資格繼承財產掉的, 躺了兩天都沒緩過來。

“吃吧。”老太太將吃了一半的雞腿,遞到兒子嘴邊, “她們氣成那樣可以理解,你實在沒必要氣成這樣。”

聽到這句話, 鄔善平眼皮動了動,看向老娘。

“那些房子財產, 國家不是還是要返還下來嗎, 是返還到琅兒手裡,又不是跑到彆人那裡去了。”老太太歲數大, 看的事情多, 沒兩天就想通了,“琅兒是你的孩子, 身體裡流著你的血, 這是一輩子都改變不了的事實。”

“那丫頭。”鄔善平兩天沒張過嘴說話了,發出的聲音很乾啞,“六親不認, 把我們耍成這個樣子,還怎麼都不肯放過元燁。”

“琅兒到底是下鄉吃了那麼多年的苦,心裡是有怨氣的。”老太太看兒子不吃,繼續咬著雞腿,“但你彆忘了,她骨子裡是什麼性格,溫善懦弱,前幾天能那樣,都是因為憋著一股氣,誰讓你們當初把她送去那麼遠的地方,零下幾十度啊,待了十年,讓你去,你吃得消嗎?”

鄔善平不吭聲了。

“這口氣發出來了,就好了,咱們做大人的,還能跟個孩子計較?”老太太往前坐了坐,“水家那邊沒有一個親戚,琅兒就剩下咱們這些親人了,隻要我們哄著她,疼著她,房子財產,不都還是你這個親爹的嗎?”

鄔善平眼睛裡出現了一些光芒,慢慢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老太太笑了,“就算不能一下子給你,但你今天要間鋪子,明天要輛汽車,後天再要點錢,慢慢的,不就又都是你的了?”

“媽,到底是你有遠見!”鄔善平端起雞湯,正想喝一口,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停住了,“但是,水琅結婚了,跟一個公安,還是一個很有本事的公安,你那天也見到了,治安隊的代隊長。”

“結婚了怕啥,結婚了你也是她爸。”老太太嗦著雞腿骨頭,“這麼大的房子,你要住,她還能把你趕出去?那麼多個廠,除了錢,都是人脈啊!你忘了?以前咱們剛和水家訂親,那送大禮的一波接著一波,什麼好東西都有,排在咱們家門口,趕都趕不走。”

“媽,你說得太對了!”鄔善平拖過鋼蒸鍋子,盛了一碗米飯,“我把這些事給忘了,隻要財產一返還下來,多的是人上趕著討好我們,我是他爸,這是她再怎麼想賴也賴不掉的!”

“這樣想就對了。”老太太很得意,呲溜了幾口雞湯,滿足靠在沙發上,看著洋房套間,“這些年,你們上班忙,我都沒怎麼來住過,好不容易來了,這幾天我可遭大罪了,頭暈,氣不順,走路腿發軟,心還慌的不得了。”

鄔善平拿起筷子剛準備吃飯,聽到這話,把米飯放到老娘麵前,“媽,既然來了,你就好好住著,你住主人房,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想吃什麼就去買什麼。”

老太太眼裡藏著滿意,臉上卻流露出擔心,“那個老賤蹄子......元燁他媽,現在被關進去了,單位不會來把房子收回去吧?”

“不會,怎麼可能。”鄔善平大口吃著雞湯泡飯,“她那事還得調查,工作暫時不會受到任何影響,你就安心住著吧。”

“暫時不會,以後是不是就會了?”老太太看了眼在主人房休息了幾天,一直不肯出來的二兒子,“善平,你知道善誠讓著你多少,為你犧牲多少吧?”

鄔善平吃不下飯了,皺著眉頭看向老娘,“媽,你怎麼突然提起這個了,我這些年容易嗎?當初要不是我跟慕晗結婚,換成善誠那個書呆子,這些年還能當上房產局主任?能按月給你寄錢?早就跟著一起蹲提籃橋監獄,服勞改去了,命都不知道保不保得住。”

“是,你的辛苦,媽都看在眼裡。”老太太心平氣和道:“但你也知道,善誠這些年對滬城是念念不忘,現在元燁他媽被關著,以後還不知道會怎麼樣,不如就趁現在,把她那工作轉讓給善誠,這樣房子也能保住,工資也一分都不會少,你看呢?”

鄔善平眉頭皺地更緊,“即便給,也是要給琳琳,否則她就要強製下鄉了。”

“給她?”老太太放下碗筷,板起臉,“下鄉怎麼了,我們這些年不都待在鄉下,善平,你可不能做那白眼狼,善誠當初讓你頂替了救命恩人的名頭,跟水家結婚,後來他再娶了老婆,碰都沒碰過,就讓你給睡了,還給你生了兒子,這些年他是老婆也沒有,孩子也沒有,他就想進滬城,就是對滬城有執念,你就把工作給他,讓他把心裡那個死結給打開,難道就不行?”

“你看你,扯這些做什麼。”鄔善平徹底吃不下飯了,把碗一丟,“當初慕晗不肯再生,孩子又姓水,他在鄉下整天醉生夢死,娶了媳婦守空房,是你讓我睡的她,為了給你生孫子,現在又全怪我頭上。”

老太太“呸”了一聲,“你還真當我不知道?那老賤蹄子,仗著自己跟慕晗有幾分像,一天天下賤的勾著你,巴著你,你們早就搞一起去了!”

鄔善平臉色一陣紅一陣青,不吱聲了。

“這份工作,你必須讓給你弟弟!”老太太看著洋房,“我也不想再回鄉下了,你們兄弟倆都有了工作有了房子,我就在城裡享福了,行不行?”

鄔善平想了想,沒了申琇雲,他確實容易鑽牛角尖裡出不來,老娘歲數大,看的事情多。

就像這兩天,他覺得天都塌了,全完蛋了,但老娘幾句話,就把這天給翻過來了,笑道:“行,當然行,你可是咱家的老太君,你就留在城裡享福,住著洋房,不要再回鄉下了。”

老太太立馬笑容滿麵,這輩子她就想住一住這幢大洋房,以前撈不著住,沒想到老了終於能住進來了,還能住在最好的主人間!

頓時覺得氣順了,心不慌了,腳不發軟了,渾身都來勁了!

“我那些老姐妹要是知道了,一準羨慕死我.......”

“爸!”

大門猛地被推開,一頭大汗,滿臉驚慌的鄔琳琳衝進來,“不好了!媽被抓了!”

老太太笑到一半,張著嘴,愣愣看著孫女。

鄔善平沒反應,隻是皺了皺眉,“你媽不是早就被抓了,關在派出所裡等著調查。”

“不是!媽又被抓了!”鄔琳琳看到父親,急得直掉眼淚,“媽今天被保出來,帶我去工商所找劉副所長轉讓工作,誰知道正好撞上公安在辦公室,我媽和劉副所長一起被逮捕了!”

“逮捕?!你媽還把那些證件用在其他地方了?”

鄔善平驚得瞪大眼睛,突然想到什麼,“蹭”地一下站起來,“劉副所長也被帶走,是抓到黑市的把柄了?!!”

老太太頓時頭暈目眩,雙腳發軟,顫抖的手,勉強抓住沙發扶手,“逮捕,逮捕是什麼意思?工作呢?工作換好了沒有?”

“沒有!一去就被逮捕了!”鄔琳琳哭得滿臉淚水,直跺腳,“這下完了!媽很快就要判刑了!我的工作沒了,鄒凱肯定不可能再娶我,我還有......還有可能被強製送去下鄉了!爸!!”

“老天爺啊!”老太太癱倒在沙發上,“這個賤蹄子!出來了不來找我,居然偷偷去送上門給人逮捕了!老賤蹄子!她就是我們鄔家的禍根啊!”

這突如其來的噩耗,雖然震得鄔善平反應不過來,但這件事他心裡早就有準備了,前幾天又經曆了真正的大風大浪,相當於小死過一次了,這會還算能穩得住,坐回沙發上,思考著黑市那邊,他有沒有被牽扯進去的相關行為。

“爸!”鄔琳琳坐到父親身邊,搖著他的手臂,“媽被抓走的時候,辦公室裡不但有公安,還有工商所的所長,黨委領導,媽肯定要被開除了,媽的工作沒了,我的戶口也就要被遷出去,兩間房間也要被收回去了,我待不了滬城了!我要下鄉受罪了!”

“彆擔心,彆擔心。”

鄔善平拍著女兒的手,“就算你媽沒了工作,你沒有了戶口,但還有爸在,還有兩間房間,你可以繼續住著,爸養你。”

老太太一聽,瞬間跳起來,“白養著她?你真想得出!這麼多年,你們兩個人拿著乾部工資,我們都沒來城裡讓你們白養著,現在你白養著一個大活人,我們怎麼辦?你剛才還說讓我留在城裡享福,你忘了?!”

鄔善平頓時覺得腦袋都變大了 ,“沒忘,媽,你也住在這,不是有兩間房子,都住得下。”

“那善誠呢?”老太太氣道:“老賤蹄子偷偷摸摸,把善誠工作給弄沒了,彆想讓她生的小賤蹄子,來搶善誠的房子!”

“奶!我可是你親孫女!”鄔琳琳崩潰道:“我都要下鄉了,去吃苦受罪了,你聽不到嗎!”

“下鄉就是吃苦受罪?琅兒吃了十年的苦,我們在鄉下受了幾十年的罪,也沒見你心疼心疼我們?你在城裡享了那麼多年的福,也該換換了。”老太太突然想到什麼,轉頭看向大兒子,“善平,以後我們在城裡買根蔥都要錢,你把你們存的錢票都拿給我,媽是一分都沒了,就指著這錢活了。”

鄔善平麵色一頓,眼前浮現了水琅數著一遝錢的畫麵。

“錢是我媽的!”鄔琳琳一聽就知道老太太想乾什麼,就是想把錢都拿著,不給她一分錢,那怎麼能行!

不論她是繼續留在城裡,還是要下鄉,都得要大筆的鈔票!

家裡有多少錢,她心裡大概還是有數的。

“爸,我要兩千塊!”

鄔善平臉色更難看了。

眼前又浮現水琅得意的笑。

“兩千塊?!你真是獅子大張口,你爸哪來那麼多錢!”老太太不乾了,“你自己原來也在房管局上班,臨時工也有十幾二十塊錢吧?你住在家裡,吃家裡的,用家裡的,攢到的錢還不夠你用的?說到這,你也得把你存的錢,拿一些出來孝敬我,不多,五百。”

“五百!”

鄔琳琳差點就把口水吐老太太身上了,“你當奶奶的,不給我錢,還想要我的工資,還五百!這些年爸月月給你寄錢,你也存了不少了吧?我現在沒工作了,要下鄉了,你不得給我點?不多,一千!”

“你......”

“彆吵了!!”

鄔善平吼完,用雙手揉著發脹發疼的太陽穴,“我現在一分錢都沒有,身上的錢都拿去買這隻雞了。”

“什麼?!”

老太太與鄔琳琳同時不敢置信喊道:“你錢呢?!!”

“都被水琅那個臭丫頭拿走了!” 鄔善平氣得一巴掌拍在茶幾上,“連一分硬幣的零錢都給我挖走了,一張一兩的糧票都沒給我留!”

老太太頓時眼白上翻,又要暈過去了,急忙掐住自己的人中,知道旁邊還有一頭狼等著,絕不能暈過去,讓她把家裡還有可能存在的錢票子拿走。

鄔琳琳覺得心臟都要停了,“什麼時候,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就我們全被帶到派出所的那一天,她把我書房抽屜裡的錢都給拿走了。”

“那這是小偷啊!”

鄔琳琳氣急,但又驚喜,“爸,這下我們可抓到她的把柄了,居然偷我們家的錢,我們一起去派出所報案!把水琅也抓進去,讓她嘗嘗被關在監獄裡的滋味!”

沒想到絕望之時,水琅居然送上來這麼一個大機會!

這次一定不讓她好過!

“不行!”

正興奮到極點的鄔琳琳愣住了,看著同時說話的兩個人,還沒來得及問為什麼不行,老太太就義正嚴詞教訓她,“什麼偷你們家的錢,你都是你媽偷生的,水琅才是你爸名正言順的女兒,你爸的錢,她拿,是理所應當!”

當然,水琅的錢,她爸以後拿也是理所應當!

鄔善平也這麼想,“水琅不是我們家的人?什麼小偷,你真是瘋了,我沒看出來,你居然這麼冷血,還要把你姐姐送去蹲監獄!”

鄔琳琳傻眼了,兩眼發直看著親爸,頭腦發懵,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這還沒完,老太太又接著道:“看把你能的,水琅沒把你送去蹲監獄,都是看在我這個奶奶的份上,你這個上不得台麵的東西,讓你在城裡享了這麼多年的福,還真以為自己是原配生的了,老鼠打洞出來的雜種玩意兒,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

“媽!”

鄔善平臉色不好了,老娘這不是連他也一起罵了。

老太太冷哼一聲,指著鄔琳琳的鼻子道:“我告訴你,你敢出去胡咧咧,破壞水琅的名聲,我可饒不了你!”

還想跟她搶錢,能的!

雜種玩意!

鄔琳琳完全被罵傻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不敢置信看著親爸,“爸!你這是什麼意思?你這是在向著水琅講話嗎?她都把我媽,把元燁送進去蹲監獄了,現在她自己送把柄上來,為什麼不把她送進去,還幫她說話!為什麼!!!啊啊啊!!!”

鄔善平被震地耳膜生疼,剛緩過來的腦仁,也被刺地生疼,“你給我閉嘴!不想下鄉就在城裡老實待著,你要是不老實,就回鄉下老家去吧!”

鄔琳琳剛撒了一半的瘋,聞言一頓,眼神更加不敢置信。

以前對她百般寵愛的父親,現在居然對她這樣了!

居然不管她了!

要把她送去鄉下吃苦受罪!

“就該送去鄉下!”老太太氣順了,看著兒子要走,連忙伸手,“你這個月工資該發了吧,拿來,交給我,以後你吃的穿的用的,媽都幫你準備好。”

鄔善平一怔,這才想起昨天去單位領了工資,從身上掏出一個信封,打開掏出九張大團結,“我留十塊,這八十塊給你。”

老太太滿意了,伸手去拿錢。

突然,鄔琳琳撲了上來,想搶走八十塊,被老太太一把扯住頭發按在沙發上。

鄔琳琳死死抓著錢不放,她在房管局當臨時工,一個月雖然有十八塊錢,但那錢買件的確良,買件羊絨衫,買點化妝品,就不剩什麼了。

每個月不但一分錢存不了,還得找爸媽補貼十塊二十塊,現在身上剩下的錢都不夠買一隻雞。

所以儘管頭發都被扯爛了,疼得她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疼得尖叫連連,也絕不放手。

老太太看到錢被搶走了,渾身都是勁,抬起手就往孫女臉上掄:

“啪!”“放手!”

“不放!!”

“啪啪!” “小雜種玩意,鬆開!”

“滾開啊!!不放,我就不放!!”

“啪啪啪!”

老太太一點都不覺得累,起身捋起袖子,就要接著甩巴掌,餘光看到了大兒子手裡還剩下的十塊錢,一把抽走了,迅速塞到口袋裡,再掄起胳膊朝著鄔琳琳甩去。

“啪啪啪啪!!”

“啊啊啊!!!”

鄔善平看著空空如也的手,反應過來後,立馬加入戰場,“媽,十塊錢還給我!”

“十塊,五十,一百,兩百,三百,五百,一千,兩千,兩千五.......”

軍綠色被子,平鋪在床上,十張一遝的大團結依次排列在床上,擺了小半張床。

水琅繼續數著手裡的鈔票,等把最後一張數完,“三千三百三十三塊!嘿嘿~”

進城沒多久,上班才三天,就攢到這麼一大筆錢了!

這些錢要是拿去買房蓋房子,一棟二層樓房,一套三室一廳,妥妥地!

還隻是現金,她還有一遝緊俏的票子呢。

比如電視機票,自行車票,幾百斤糧票,百來尺布票,幾十斤肉票,糖票,麵粉票......還有亂七八糟的牛奶票,日用品票,連工業券都有。

拿出去換錢,也能換個一兩千。

但暫時不缺錢,是不會把這些票子換出去的。

在北大荒餓了三個月,非常沒有安全感,現在隻有飽和式擁有,心裡才能踏實。

水琅哼著歌,將一遝一遝錢重新疊起來,塞進編織袋裡。

剛塞了一半,門被推開。

水琅急忙捂住袋子,“你今天怎麼洗的這麼快!”

“簡單衝了一下。”周光赫看著她懷裡的編織袋,以及手裡抓著的一大把大團結,將掛在脖頸裡的粉色毛巾拿起頭擦著頭發,“我不看,你繼續。”

水琅快速將錢票收好,鎖進櫃子裡,拔掉鑰匙,“你可以看了。”

周光赫拿掉毛巾,一頭濕發被揉得淩亂,雙眼帶笑,看著水琅,“聽說你們單位獎勵了五百塊?”

“我也很驚訝,居然獎勵這麼多。”水琅伸手,“把你毛巾給我擦擦手,剛數過錢,懶得跑衛生間洗了。”

周光赫走到床邊,用毛巾包住她的左手,仔細擦著。

洗頭膏的香氣順著掌心襲擊至心臟位置,毛巾裡的手指微顫,水琅表麵看不出任何異樣,儘量表現地正常。

左手擦完,右手也被仔仔細細擦乾淨。

水琅立馬抽回手,抽地稍微急了點,讓維持了整個過程的正常,變得不正常起來。

氣氛頓時陷入一種微妙的不自在中。

過了好一會兒,氣氛不但沒有緩解,還在持續上升時,周光赫拿起毛巾又去揉著頭發,還把後頸也給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