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第 38 章 都是你乾的好事!(2 / 2)

水琅無視所有人,朝著家具區走去,“紅木雕花全套家具,有沒有?”

沒有聲音。

三個丫頭回頭,看著一群呆若木雞的大人。

二丫:“紅木家具!”

童音喚回了營業員的神,匆匆看了眼外麵的黑色汽車,奔向水琅,“有,全套有的,在這邊!”

紅木雕花床,八扇門雕花衣櫥,五鬥櫥,紅木天鵝絨沙發,橫幾,茶幾,八仙桌,太師椅,書桌,書櫥,矮架,矮凳......

營業員:“這套原料是紫檀,溫潤如玉,全套榫卯拆裝,你看可以嗎?”

“哎!這個桌子我們要的呀!”一個穿著的確良白襯衫的男人跑過來,“剛才已經說好了,這張紅木書桌,我們要了!”

“同誌,你剛才說的是考慮,沒有確定要。”營業員一臉抱歉。

男人站在水琅前麵,著急道:“不是的呀,我確定要了,隻是還想再看看彆的,有看中的一道付錢。”

“不好意思,我們不單賣。”營業員還是抱歉的笑,要擱以前,這些紅木每天能出掉一件,得笑掉大牙,今天不一樣,有個開汽車的小姑娘來了,看樣子以後也會不一樣了,“這套紅木家具,隻限整套出售。”

“你剛剛明明說買桌子送椅子,這才幾分鐘,就變成不單賣了!”男人打量著水琅,“真是夠見風使舵的!我告訴你,今天這桌子我要定了,誰都彆想搶!”

營業員看向水琅,“這,同誌,我們就隻有這一套是完整的,你要嗎?”

“要。”水琅指了一圈,停在紅木書桌上,“一整套都要了,尤其不能少了這張桌子。”

“你!”

男人氣得眼睛要凸出來,“不要以為你開著汽車,就可以這麼橫行霸道,奪人所愛!”

水琅從皮包裡掏出一遝鈔票,隨手抽了兩張遞給營業員,“定金,大件古董有嗎?”

“有有有!”營業員接過錢,眉開眼笑把人往隔壁古董區帶,指著一個白底蘭花立地花瓶,“你看這個怎麼樣?康熙年間出品,八塊錢。”

“這是我考慮了幾個月,今天特地過來談價想買下的東西!”

一個清瘦老頭,站在一旁怒氣衝衝看著營業員。

“談價?老同誌,我一個月前就告訴過你,我們不議價!”營業員轉頭看著水琅。

水琅則看著老頭一臉著急,滿眼要被人割肉的恐懼,微微一笑,“買了!”

“你!”清瘦老頭顫抖著手指,“你是誰家的孩子,竟然如此霸道!”

水琅看著櫃台上一排瓷器,幾名戴著眼睛,微微躬著腰,臉上皆是愁苦的歲月痕跡,但眉間又生出了希望,手裡各自拿著一件書畫,寶貝似的看著,“這一排大圓瓷盤,漢玉如來佛,白瓷觀音,重點是他們手上的古籍字帖,我全要了。”

營業員又接過一遝大團結,呼吸都不順暢了,忙點頭,“好好好,我現在就幫你包起來。”

說完,就帶著一隊人去把桌子上一排排瓷器收起來,接著客氣地把老者們手上的古籍字帖,書畫扇子都給奪走了。

“你!”

“豈有此理!”

“過分,太過分了!”

“當今社會,竟然還有惡霸行為!”

水琅眉頭一挑,“把他們剛才摸過的,拿過的,看過的東西,一律包起來。”

幾個老者瞪大眼睛,看著營業員們將他們自打回城後,再三看過的字畫,古董,瓷器,每一樣曾經都是珍品,稀缺品,隻是不被人識貨,全都躺在這裡無人問津。

他們隔三差五就要來看一遍,隻等著補償發下來,第一時間過來買下。

結果現在,全都被這個看上去一竅不通的小姑娘,蠻橫奪愛了!

“這個我已經給了一半的錢了!”老頭抱著一塊古玉不放。

水琅看了一眼,“我出雙倍價格。”

古玉被瞬間奪走。

老頭踉蹌後退,被“同道中人”扶住。

一道道怨氣的眼神,化成利劍,恨不得淩遲了水琅。

水琅把玩著麻花辮馬尾,看著能看得過去的古董字畫,都被裝起來了,“翡翠鑽石珠寶,在哪裡?”

“這邊!”

營業員已經把店裡的人全都叫過來,為水琅服務了。

一群老者看著水琅走了,滿腔怨氣之餘,鬆了一口氣,看向某個方向。

突然,水琅停下腳步,回頭。

老頭子們的呼吸頓時僵住,防備看著她。

水琅指著木盤,“把那些小東西,都包上。”

一群老者頓時吹胡子瞪眼,氣得渾身打顫,像看仇人一樣,恨怨看著水琅。

白璽,雞血石,碧璽,這些材質曾經價值幾何暫且不說,重點是這些珍稀印章,居然被她隨意一指,說成是小、東、西!

“豎子!”

“狂言!”

“放下!”

營業員拿著錢,歡天喜地略過一群老人,把印章連盤子一起端走。

“住手!”一群老者擋著路,不忍看這些寶物,再流落到一個看起來很“文盲”的人手裡。

“絮絮聒聒,誰還不會說幾句文縐縐的話了。”水琅又從皮包裡掏出一遝大團結,當扇子扇,“能不能把這些不相乾的人請出去,清場,讓我安靜的逛。”

老頭子們先是被一遝錢給氣得心窩子疼,口袋空空,拿不出錢還擊水琅的嘲諷,心窩子就更疼了。

再聽水琅囂張跋扈,居然要清場,一個個頓時捂著心臟,氣得站都站不穩了。

營業員見狀,忙端著盤子走到水琅麵前,“同誌,這,我們也是開門做生意的,你放心,過去那邊,三米以內安排清空,絕對不會再讓人打擾到你。”

水琅再次昂起下巴,邁著六親不認,足以把一群老者氣吐血的步伐,走向首飾擺件區。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這樣蠻橫的人!”

“我倒要看一看,這是哪家的孩子!”

一群老者怒發衝冠跟了上去,即使被攔在三米之外,也不肯挪步,非要聽一聽,水琅最後會讓信托商行把這些東西送到哪裡。

“太滑稽了!就她是顧客,我們都不是顧客了?! ”

“一整個玻璃櫃台還不夠她做的,清場?大白天鬨笑話!”

“她是誰啊!我在這條街住了這麼多年,頭一回見到這樣的事,不知道的還以為時間倒退了三十年!”

“三十年前也沒聽說過這樣的事情!霸占所有櫃台,所有營業員都為她一個服務!”

“吵死了。”水琅掏了掏耳朵。

營業員立馬上前道:“現在是這位顧客的專屬時間,勞煩大家去看看彆的,紅木古董,大衣西裝,鋼琴小提琴,今天全部降價。”

“鋼琴?”

水琅回頭,指著一名女孩剛才走到跟前的鋼琴,“那台鋼琴我要了,小提琴也拿一把。”

“你!”女孩被趕離櫃台沒有紅了眼,現在好不容易下定決心想買鋼琴,卻又被搶了,頓時眼眶濕潤,“欺人太甚!”

“你也太霸道了!不要以為就你有汽車開,我們家也有汽車!”女孩旁邊的中年婦女,怒紅著臉道:“你知道她爸是誰嗎!”

水琅懶懶一笑,“你知道我爸是誰嗎?”

中年婦女一愣,女孩哭聲也一頓,怔怔看著水琅。

一般聽到這樣的話,不上不下的背景會有所顧忌,不敢再輕易張口。

若是很上麵的背景,更是有所顧忌,不敢輕易再說。

水琅這鬆弛的自信,輕飄飄的反問,兩人頭一回遇到,頓時被嚇住了,不敢輕易吱聲。

“看來是不想知道了。”水琅極其嘚瑟一笑,拍了拍櫃台,“帝王綠,祖母綠,五克拉,八克拉,十克拉,寶石鑽石,有的都拿出來。”

“帝王綠耳墜項鏈一套,手鐲頭兩隻,祖母綠鑲金戒指三隻,八克拉水滴形鑽石項鏈一條......這些您看著挑。”信托商行經理已經出來了,端出一盤鑽石手表,“您看看,這些有沒有得您眼緣的?”

水琅伸出手撫摸水滴形鑽石,不被珍惜的十年,鑽石的光芒依然璀璨,沒有沾染一絲汙染痕跡,“這條多少?”

“二百三十塊。”商行經理看出水琅神色不同,什麼都沒表現出來,微笑道:“您今天是貴客,可以打折,二百二十塊。”

他沒有報高價,這塊鑽石放到三十年前,起碼五十兩黃金。

當初鑽石的主人,水慕晗,買的另外一顆四克拉鑽戒,花了六千七百萬。

當時他正在珠寶玉器商店當學徒,是他師傅售出,不過那是上一代人民幣,一萬塊換算下來,是現在的一塊錢,六千七百萬等於是六千七百塊。

四舊開始,這些珠寶玉器鑽石,價格降到十分之一,二十分之一,甚至一百分之一,都不會有人敢買,現在二百三十塊,完全是個鑲嵌工藝費了。

買得起的人依然不敢買,買不起的人不可能看一眼這個。

有這錢,當然是拿去買自行車無線電這樣的三大件,更時髦更安全更有麵子。

因此,報完價格,經理心裡其實有些忐忑。

水琅:“包起來。”

“嘶——”

“二百塊買這個!買輛自行車不香嗎!”

“敗家子!到底是誰家的敗家子!”

“兩百塊,梅花手表都買得起了,做啥買塊廢石頭!”

大家正在搖頭的時候,看到水琅又把帝王綠,祖母綠,項鏈戒指鐲頭全都給包了,一共又花出去兩百塊!頓時徹底無語了!

“鋪張浪費!”

“究竟是啥人,敢買這麼多東西!”

“錢多燒得慌,這幾樣東西攢一攢,完全夠買一台熊貓電視機了!”

正當同誌們為水琅心疼的時候,水琅突然轉過頭,給了他們一個鄙視的眼神,就像看臭狗屎一樣。

商店裡頓時靜下來。

與此同時,大家才想起來,這人是個惡霸!

剛才蠻橫把他們清場趕走的惡霸!

怒氣頓時又回到每個人的臉上,瞪著水琅。

“所有東西,送到香樟園五號鄒家。”水琅統共付出去一千三百六十塊,寫下地址,標上鄒凱的名字,“三天時間,可以送完?”

信托商店經理連忙點頭,“可以,一定。”

水琅起身,再次鄙視看了一圈圍觀群眾,在經理親自歡送下,坐進汽車,揚長而去。

“豎子!”

“囂張跋扈!”

“狂妄至極!”

“鋪張浪費!”

“舉報!這樣的青年,必須得接受思想政治改造!”

“對!去舉報!車牌號記住了,去舉報!”

......

水琅一路開車又來到知青辦,自己戶口轉移過來了,大姐戶口也轉移過來了。

花主任親自去街道辦理好,準備好了七千八百塊,購糧本裡夾著幾張票,一起交給水琅。

“兩千斤粗糧,一千六百斤細糧,你可以隨時拿著購糧本去糧站領糧食,這些糧票,是另外補給你的,還要一些豆製品票,豬肉票,麵粉票。”

給票子是堵水琅的嘴,怕她說,三千六百斤全部要細糧,那誰都吃不消。

水琅接過糧本與嶄新的戶口本頁,看著籍貫一欄已經成功變成了滬城,而具有時代特色的成分一欄,已經消失,“辛苦了。”

花主任鬆了口氣,心裡突然生出一種,到底是英雄,還是很有覺悟的,沒有過分為難他們,笑容還沒揚起,就聽水琅說:

“你們知青辦在陽南有招待所的吧?”

花主任一愣,“你要去住?”

“麻煩了。”水琅又拿起一牛皮紙袋的鈔票,將購糧本戶口頁都夾在筆記本裡,再小心放到郵差包裡,“介紹信也幫忙開一下,我,周卉,三個丫頭。”

花主任:“.......”

你們已經不是知青了!

不歸知青辦管了!

東西給了,咱們就兩清了!

這點道理都不懂嗎???

“好的,我這就去開。”

水琅拿到介紹信以後,笑了笑, “多謝。”

花主任看著汽車遠去,終於舒出一口長氣!

最後一次,徹底結束了。

總算能睡個踏實覺了。

-

第二天早上,一封封舉報信,像雪花一樣,塞滿了棚北區委的市民意見箱。

不知情的鄒賢實騎著自行車上班。

一進大門,傳達室門衛就笑著打招呼,“鄒書記,小王沒開車送你上班?”

鄒賢實點了點頭,沒回應。

走到自行車棚,又是一聲聲招呼:

“鄒書記,又騎自行車?”

“鄒書記,我昨天在淮海中路看到你的汽車了。”

“我也看到了,一個小姑娘開著,鄒書記,她是你的親戚嗎?”

鄒賢實臉色早已經沉下來了,沒想到水琅居然這麼招搖,但人問起來了,卻不得不承認,“家裡小輩,這兩天在幫我辦點事情,有車子效率更高。”

一群人“哦”了一聲,不動聲色點了點頭,沒有再接著問了。

鄒賢實內心微鬆,快步走進辦公室。

與此同時,黑色汽車略過區委大門,朝著郊外的碼頭加油站奔去。

“必須有手續,有票子,才能加油!”

“手續?”水琅拍著車頭,“車子不就是手續嗎,還要什麼票證。”

“不行。”加油站的工作人員看著水琅,話說的很嚴厲,但是眼神一直在打量水琅,語氣也有點猶豫,因為是頭一次看到小姑娘開車。

再看她的穿著打扮,乾淨整潔的鵝黃色羊絨衫,裡麵搭配白色的確良,高級皮包,高級牛皮鞋,一看就是家裡受寵的,不是哪個司機偷偷開車私用了,想要過來蒙混過關加油。

但是一滴油就是一分錢,少了,就得他補上,所以哪怕對方真的是鄒書記的女兒,也不能無證加油。

“必須有手續!”

水琅餘光看到走過來的一群人,蠻橫道:“不給我加?你知道這輛車子姓什麼嗎?”

工作人員眉頭緊皺,不敢吱聲。

“識相點,趕緊給我加了。”水琅抽出兩張大團結拍在桌子上,“這些可以當手續了吧!”

“不可以......”

“給她加上。”

旁邊突然響起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

水琅轉頭看了一眼,然後瞬間抽回二十塊錢,掩飾心虛似的,丟下一句,“不加算了”,上車,發動,迅速離去。

“市......”

中老年男人攔住秘書,看著遠去的車子牌號,“用不著攔個孩子,搞清楚這車姓什麼。”

秘書看向加油站的工作人員。

工作人員:“姓鄒。”

.......

鄒賢實騎著自行車回到香樟園,一進花園,一甩手,車子直接扔在地上,布鞋快把鵝卵石踩碎了,快步走進客廳。

自行車摔在地上的巨響,早已把在家的人都吸引出來。

鄒賢實雙目通紅,指著李蘭瓊,“都是你乾的好事!等下再跟你算賬!現在,立馬,連人帶汽車給我抓過來!”

李蘭瓊全身發著抖,丈夫此時的模樣是她一輩子的心理陰影,是無數個夜晚的噩夢。

鄒律擋在前麵,“爸,你怎麼?”

鄒賢實一掌將茶幾玻璃拍的四分五裂,怒吼一聲:“去把水琅給我抓過來!!!”

鄒律心裡一咯噔,什麼都不問了, “我現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