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有另一個老婆?”
水琅裝出很驚訝的樣子, “李蘭瓊不是他原配嗎?”
“是他原配,但以前那個時候,錢才是這個。”鄔善平豎起拇指, “自古當官的, 誰不需要錢來鋪官路, 鄔善平也一樣,他當時一個鄉下來的小乾部, 想要出政績, 光有能力, 那能力大的人多了去了,哪裡輪得到他,所以他就千方百計攀上了肇嘉董事長的千金, 孫澄。”
“結婚了?”水琅詫異道:“不能吧, 這是重婚罪。”
“他偽造了結婚證。”
“........”
提到這裡,鄔善平也有點不自在,退離了女兒幾步,接著道:“他也一直提心吊膽, 但是有了肇嘉董事長的支持, 他的機會可就太多了,那是一節一節的往上爬,爬的越高,他就越怕摔下來, 所以他就想.....”
“想什麼?”
“想什麼不重要。”鄔善平跳過這裡,接著道:“紙是包不住火的, 終於肇嘉董事長發現了這件事,要我說,鄒賢實這老癟犢子是真有點運道, 我怎麼就沒有這樣的運氣,到現在連飯都吃不起了。”
“餓了幾天了?”
“什麼?你說吃飯?自打你把我錢拿走了,我一天一頓飯都吃的磕磕絆絆,得有小半個月了。”
“我看,起碼得讓你餓個十年。”
“........”
“我們剛才說到哪裡來著,哦,發現了。”
鄔善平態度立馬積極起來,不敢再停下來威脅。
大女兒說這話,他可太信了。
經過登記洋房這事,老婆兒子女兒全判刑了,要不是舉全家之力保住他,他現在估計也在蹲監獄,再下放到哪個荒山野嶺的犄角旮旯裡乾最苦的苦力活。
她要真鐵了心讓他餓十年,絕不會出現任何意外。
他現在得趕緊掙表現。
掙了表現還有可能得到打賞!
“發現了,本該是鄒賢實完蛋了,可誰知道國情不一樣了,有風聲傳出來要製裁資本家,鄒賢實一向是會審時度勢,他立馬就把老家的原配兒子接到城裡來,搖身一變,成了當官發財也不拋棄糟糠之妻的模範代表了。”
水琅眉頭皺起,“這個時候,我媽已經救了李蘭瓊了?”
“對,已經救了。”
“那李蘭瓊還願意進城?”
“........”
鄔善平狐疑看著水琅,“你是不是也知道些什麼?”
“我問問題你就回答,我不問你就繼續說。”
“.......那誰知道她到底願不願意,反正就是進城了,應該也是願意的吧,否則怎麼還生了鄒凱。”
鄔善平說完打量水琅的臉色,發現沒有什麼變化後,繼續道:“孫家千金,對鄒賢實可是一往情深,發現被欺騙後,還不肯放棄鄒賢實,資本家風聲不一,鄒賢實就兩邊都吊著。”
“你不是說他都成了模範代表,那外人都知道他有老婆孩子了,怎麼還兩邊都吊著。”
“那是外人自己覺得的,鄒賢實從來沒主動介紹過李蘭瓊是誰。”
水琅擰緊眉頭,“你們這些人,真該去接受封建思想改造,是不是晚上夢裡都是三妻四妾。”
鄔善平又往旁邊退了幾步,“孫家千金肯定不樂意,兩個人在一起好幾年了,不可能一點把柄都沒有,而且,那個時候孫家千金還懷孕了,更不可能放棄鄒賢實了,具體情況隻有他們自己清楚,我隻知道沒過多久,肇嘉破產了,肇嘉千金出了車禍,連人帶車一起炸了。”
“那怎麼又沒死,你是怎麼知道的?”
鄔善平說的這些,水琅早就有所猜測,大差不差,關鍵是接下來。
“我認識那司機,沒人知道。”鄔善平小聲道:“那司機受過肇嘉董事長的恩,一時被錢財衝昏頭腦,看到肇嘉破產,肇嘉董事成含恨離世,再看到肇嘉千金還懷著孕,車禍要發生了,他突然良心悔改,把人推到河裡,自己被炸死了。”
水琅疑惑看著他,“司機被炸死了,你是怎麼連車禍現場,司機良心悔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這些都是我猜的。”
“........”
“你彆不信,絕對八九不離十。”鄔善平做好抱頭的準備,“大約十來年前,滬城所有房屋都歸國有管,第一次大普查的時候,我在城外鄉下看到了孫澄,雖然毀容了,但我一眼就認出來是她,後來暗中打聽了好幾年,知道她是被人從河裡救上來,什麼都不記得了,那家老兩口剛失去女兒,覺得這是老天爺看不得他們痛苦,就留下當女兒了。”
“你是不是又在編故事。”
“沒有!”鄔善平急完,頓了頓,“老兩口是不是正好覺得老天爺看不得他們痛苦,這裡是我猜的,但確實是女兒死了,沒去銷戶口,戶口直接掛在孫澄頭上了。”
水琅沉思,“你都能發現,鄒賢實會不知道?”
“他上哪去發現,他又不是房管局的人,當初那車裡放了炸藥包,司機死在裡麵了,殘肢都炸的四分五裂,還燒焦了,一聽說有屍體,鄒賢實估計就放心了,再說,他躲著這種事都來不及,哪裡敢往上麵湊,也不可能想到死的是男人,不是女人,畢竟孫澄是個弱女子,還是個孕婦,哪可能打得過五大三粗的男人。”
鄔善平搖頭,“反正車禍之後,大家都以為孫家千金出車禍死了,這麼多年也沒有再出現過。”
“哦~”
水琅點頭,“你的意思是,當年是鄒賢實買通了司機,想殺懷著他孩子的孫澄,然後沒殺成,孫澄現在還活著。”
“........我說了嗎?”鄔善平緊張看了看周圍,“我什麼時候說的,我哪句話說了是鄒賢實乾的,你不要瞎說!”
“行了,咱倆誰跟誰,我們可是父女關係,你說了就說了,我還能去舉報你不成。” 水琅往前走了兩步,“ 孫澄手裡有什麼證據?”
“這我哪裡知道!”鄔善平躲著水琅,靠著樹站,“我怕打草驚蛇,這些年都是暗地裡打聽,就怕把人嚇跑了。”
“她在哪裡?”
“........琅琅,我餓。”
鄔善平扶著樹,“我真的餓,就早上在食堂找師傅軟磨硬泡要了根油條。”
“明天我要去鄒家參加月宴,鄒賢實現在爬的是挺高的,又成了舊改聯合會的會長,他們全家都想讓我嫁過去。”水琅摩梭著下巴,“其實我覺得也不是不行。”
“湖郊,湖西村!”
水琅微微一笑,看著渣父,正想說話,突然覺得牆上的影子有點不對,轉頭一看,周光赫站在圍牆邊,半張臉被樹蔭遮住,看不清表情,頓了頓,繼續道:“名字。”
“劉阿蘭。”
水琅拿出一毛錢,遞給鄔善平,“走吧。”
鄔善平:“.......”
一毛錢!
夠乾什麼的!
豬肉八毛一斤呢!
食堂的紅燒肉,就兩三塊,也要一毛六分錢!
不情不願接過來。
“爛糊肉絲麵都得要一毛二。”
水琅揮了揮手,“那你就跟人說,隻要爛糊跟麵,不要肉絲。”
“.......”
-
水琅與周光赫一前一後走進梧桐裡。
水琅在前,周光赫在後。
“走快點呀。”
周光赫拎著飯盒與牛皮郵差包,步子稍微邁地大了點,幾步就來到水琅身邊,一聲不吭。
水琅看著他下頜線分明的側顏,“你什麼時候站在那的?”
周光赫:“沒幾分鐘。”
“你聽到湖郊湖西村劉阿蘭了嗎?”
“聽到了。”
“你們經常辦案,能不能幫我查一下這個人?”
沒聲音。
水琅停下腳步,看著他,“不方便嗎?”
路燈下,周光赫的臉呈現透明,他轉過頭,眼底情緒不明,“是幫你查,還是幫鄒家查?”
水琅沒忍住笑出聲,“幫......”
突然的停頓,周光赫睫毛微微顫抖,眼底的半扇鴉羽陰影,跟著顫抖搖動。
“我。”
鬆了口氣的細微聲音,被貓叫掩蓋。
周光赫一抬眼,就對上正看著他的笑眼,手心一緊,不自在移開視線,沒過兩秒,又移回來,“我現在就去所裡查。”
水琅眼睛都笑彎了,“也用不著這麼急,先吃飯,我從鄒家專門給你帶了綠豆糕,我吃了好幾塊,一點也不膩,想著應該合你口味。”
周光赫抬起手裡的油紙包,“鄒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