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陌生。
空氣中隱隱約約的氣味、床單與以往的觸感……眼睛還沒睜開,已經有許多微小的思緒在宗叡腦海裡快速蔓延。
等到真正睜眼,他進一步意識到不對。
昨晚自己和男友司譽一同入睡,當時兩人身上的床品明明是鵝黃色。可現在,被子、床單都成了灰色。
再有,宗叡睡前放在床頭的書也不見了。倒是擺了個小小的香薰,看了就知道是屋中陌生氣味的來源。
是司譽買的?自己睡著的時候,對方點了香薰,還換了床單?
可自己會睡得這麼沉嗎?
宗叡正思索,就聽到有動靜從外頭傳來,似是有人推開了浴室的門。
宗叡忽然反應過來。對啊,自己根本沒必要糾結那麼多,直接去問這棟屋子裡的另一個人不就行了。
抱著這樣的想法,宗叡走出臥室,來到客廳,果然看到正在擦頭發的司譽。
昨晚明明已經洗過了,早上為什麼又——正要把這話問出口,司譽已經先一步道:“怎麼不做早飯?”
語氣親昵,又帶著點抱怨。
宗叡一怔,朝牆上掛鐘看了眼,才發覺已經七點十分了。
往常時候,宗叡不一定八點有課,卻習慣在六點半起床。
司譽一般起得晚,宗叡便輕手輕腳洗漱。天氣好時下樓跑二十分鐘,回來時順道買點包子、豆漿,算作兩人的早點。天氣不好就練練書法,早飯則是提前備好,隻用加熱。
此刻司譽說“做”早飯,宗叡雖聽出不同,卻還是把這理解成司譽一時講錯,回答:“今天起晚了,咱們直接在樓下吃吧。”
司譽眉毛攏起些,看起來不太高興,卻還是勉強說:“行。”
宗叡:“我馬上洗漱。你要是擔心來不及,就先下樓。”
司譽:“好——”話音裡抱怨的意思更濃了,隻是不是真正生氣,更像打情罵俏,“我就知道,你堅持不了多久。”
宗叡已經在盥洗室擠牙膏了。他沒聽懂司譽的話,隨口問:“什麼堅持不了多久?”
司譽:“之前說得好好的,你要負責我一日三餐,結果這才幾天?”
可惜的是,打情罵俏的話說完,卻沒得到意料中的回答。
盥洗室裡一片安靜,司譽眉尖攏得更深,“你沒聽到我說話嗎?我——”
宗叡卻有自己的問題。他留意到了自己手上的不同,昨天還是白色的牙刷,竟也變成黑色。
宗叡近乎是和司譽同時開口,順道打斷了他的話音,問:“小譽,你怎麼把我牙刷也換了?”
司譽瞳仁一縮。
宗叡沒有留意男友神色的變化。他拿著牙刷看向四周,短短時間就發現更多古怪,“洗浴用品也變了,還有毛巾……”要不是整體布置沒有變,最重要的,不遠處站著的人沒變,宗叡恐怕要懷疑這是不是自己家。
可又怎麼可能不是?身前的洗手台是他和司譽一起挑的,瓷磚也在兩人搬來之後換過。陌生的細節下,是無數熟悉的影子。
他的話飄進不遠處的青年耳中,司譽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著他。
宗叡看完一圈,視線又轉了回來,問男友:“還有,我前麵一直想說呢。床單是你在我睡著的時候換了嗎?之前怎麼不知道,你力氣竟然這麼大。”
語氣裡帶著點笑,是親昵的調侃意味。
他好歹有一米八幾,又習慣健身,肌肉的重量擺在那裡,絕對不算輕。司譽呢,雖然也是男性,身材卻清瘦很多,絕不能輕鬆扛起宗叡。
“咕嘟。”
麵對男友的一個個疑問,司譽咽了口唾沫。
嘴唇顫動、瞳仁顫動。半晌,終於有了動靜。
卻不是回答宗叡的話,而是用一種近乎恍惚的語調叫:“你……宗叡?”
“怎麼了?”宗叡愈發莫名其妙,“小譽,怎麼搞得像不認識我一樣。”
“宗叡……”
司譽又念了一聲。
“小譽?”宗叡開始擔心。
他皺起眉頭,想要靠近仔細看看司譽的情況。司譽倒是鎮定下來,朝後退了一步,含混地說:“我感覺昨晚沒睡好,腦子都是暈乎的。算了,早上遲點到也沒事。我先回房子躺一躺,你幫我買早飯帶回來吧——彆靠太近,萬一給你傳染了。”
講話的時候,還拿手指揉了揉眉心。
聽男友這麼說,宗叡登時擔心:“頭暈?……好,我這就去買,你在家量一□□溫。”
司譽點頭,看起來心事重重。眼看宗叡轉向臥室方向,又猛地叫住他:“門口鞋櫃上有幾張現金,你直接用了吧。”
宗叡原本打算去取手機,聞言一愣:“現金?”
“嗯。”司譽眼神發飄,“昨天彆人給的。都是零錢,彆的地方也花不出去。”
也算有道理。宗叡原先便不是離不開手機的人,既然有錢能用,男友又始終是不舒服的樣子。他停下腳步,“好,我儘快回來。”
司譽朝他笑笑,轉身進了臥室。
步履急匆匆的,還特地把門帶上。
不對勁。
宗叡看著麵前的屋門,種種疑問再度浮出。
牙具、床單、香薰……這些東西的變化,司譽其實並沒有給他解釋。
但司譽身體難受。
想到這裡,宗叡到底出了門。
他和司譽目前住的房子是租的。兩人都是男性,不像同齡人那樣要早早定下學區房。首付倒是攢得差不多,近兩年也能把“擁有自己的房子”提上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