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本世界, 異病出現的時候,雲望舒剛過二十歲生辰。
他一心一意地準備著馬上到來的鄉試,未有談論風月的心思。不過, 看著已經成親的族兄族弟們,他偶爾也會想,自己未來會和什麼人共度一生。
雲家對子弟的要求一直是“想自己選擇親事, 就必須先做出一番成就, 才有與長輩們平等談論的資格;否則的話,隻能接受長輩的定親”。毫無疑問,雲望舒不打算走後一條路。
但要說“自己選擇”……說實在的,他也沒什麼思路。最多是模糊覺得,對方一定要是一個與他能談得來、雙方永遠有話可說的人。否則的話,日子也太無趣了。
然後,沒等鄉試開始,異病就出現了。
他從書院離開,趕回家中, 一路上見過不少可怖情形。最初還期待官兵現身, 到後麵,雲望舒意識到,再也不會有人來救雲家、救乾蒼。
就在回家途中, 他曾碰到一個京城過來的商人。對方曾與他提起一件事:“……去年冬天, 戶部尚書家的小兒子曾當街發狂, 咬傷百姓。這事兒到後頭不了了之了, 如今來想, 怪病難不成那個時候已經出現了?”
京城說不定比乾蒼淪陷得更早。
雲望舒接受這個事實——過程很痛苦,可事情都到這一步了,除了“接受”, 還有其他選擇嗎?——然後,他開始努力活下去。
雲家祖訓,子弟不得言放棄。
雖然雲望舒沒努力多久就被發病者從櫃子裡拖了出來,但那之後,他陰差陽錯地以另一種形式活了下去。
再之後,他逃去山林、遇到“沈既白”。又三年後,他被係統帶到新的世界,認識宗叡。
已經二十四歲的青年,有足夠的理智來麵對自己的感情。
他清楚自己對宗叡是什麼想法。最開始的時候,隻是把對方當成“盟友”沒錯。可接下來的相處,尤其是他還是殘魂、被宗叡每日帶在身邊的那些時候,對方在他心裡的重量一點點增加。
終於,隨著飛機飛上雲霄,有一條線被突破了。
他好像……喜歡上了宗兄。
雲望舒用很短的時間意識到這點,然後,用更短的時間決定壓住自己的感情。
總之他當時連人身都沒有,宗叡不可能看出他的心思,他也不會做影響到宗叡的事情。
馬上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了,要是在這種時候吐露心思,未免太對不起宗兄。
抱著這樣的想法,雲望舒簡單地期望自己能和宗叡有一趟完滿的旅途。而宗叡也為他實現了這個願望,兩人看過山巔的日出,也看過戈壁上的星光。
宗叡一直覺得他做得還不夠多,可雲望舒知道,自己已經得到了足夠的回憶。接下來的漫長時光,都能以此為支撐堅持下去。
他做好了心理準備,沒想到,事情又在接下來峰回路轉。
他可以不回大齊!可以永遠留在這個世界。這個人人都能千裡傳音、雲端來去、再也不會有人餓死凍死的世界。
這個有宗兄的世界。
雲望舒喜悅至極,但是他依然沒有對宗叡吐露什麼。隻在兩人相處時默默劃出界限,讓自己當好一個“朋友”。
雖然這裡沒有父母、沒有長輩,可他還是覺得,自己必須事業有成了,才能夠去談論感情。
否則的話,他住在宗叡家,吃的穿的都靠宗叡提供,憑什麼對宗叡說一句“喜歡”?——宗兄想拒絕他,都得考慮一下他以後要怎麼辦。
現在卻不同了。他名下有了一些資產,開始和宗叡共同負擔家用。碰到心上人會喜歡的東西,也有足夠的實力買下來。
雲望舒開始在網上搜:要怎麼和喜歡的人告白?
在他的世界,哪怕是自己選定的親事,真正成親之前,在一起的兩人也很少會正麵談論感情。這裡卻不同了,人們要大膽很多、奔放很多。
雲望舒對照自己搜到的各種建議,認真地學。
邀請出去玩、邀請吃飯……送禮物——
唔,下一條是給對方做愛心午餐!
轉眼到了周一,宗叡下課之後,收拾了東西預備去教師食堂吃飯。可人還沒出教室,就接到雲望舒的電話。
他有些意外,更意外的是,接通之後,雲望舒竟然說:“宗兄,我在你學校北門,你在哪?”
聽著青年的聲音,宗叡唇角不自覺地彎起一點,嗓音也柔和下來:“剛下課,在教學樓這邊。”
雲望舒開門見山:“我做了點東西,咱們一起吃吧?”
宗叡沒想到,短短時間,自己還能迎來第三次意外。
他先說一句“好啊”,和雲望舒把見麵地點約在辦公室。等人來了,才問他:“怎麼忽然想到給我送東西。”
雲望舒笑著說:“我在網上看到這個的做法,感覺挺有意思的,弄出來味道也還行,就來給你嘗嘗。”
好吧,是很“雲望舒”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