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年幼時承諾, 回響在成年後的陸詔耳邊。
他將自己從回憶中抽出來,腦子裡冒出一點莫名的念頭:“有點想知道岑煬這會兒的狀態。”
陸詔迅速將這個想法推翻了。
他又不是天真的孩子,怎麼會不明白一門之隔的地方正在發生什麼?
可是, 萬一岑煬真的傷到了自己……
陸詔有些舉棋不定了。
他一麵想, 不至於的。以岑煬對親密關係的抵觸, 他估計直到這會兒都在硬抗。
一麵又想,可那畢竟是易感期, 能燃燒掉Alpha、Omega理智, 讓他們如同在烈焰之中燒灼的一段光景。
的確, 理論上說, 岑煬的“自給自足”非但不會對他產生幫助, 還會因為程度不足, 反過來進一步催化信息素的產生。但是,就像很多在海上漂泊的人會在明知海水無法飲用的情況下埋頭痛飲, 隻為了片刻“液體湧入喉嚨”的認知帶來的滿足。古代也有流傳下來的成語, “飲鴆止渴”。
岑煬已經一路都在受傷了。
他不想看他更加難過。
反複思量之後,陸詔終於下定了決心。
他低頭, 又去看自己手上的機器蜘蛛。
手指按在殼子後麵, 打開屏幕, 輸入指令。
“不需要告訴我岑煬具體在做什麼,”他的目的絕不是窺探好友的隱私, “不過,評判他目前的身體狀態,然後告訴我。”
接收完主人的要求, 蜘蛛靈活地從他手上爬下來,側身進入一邊的管道。
陸詔眼睛微微閉上,又睜開。他站在距離岑煬最近, 又最遠的地方,整個人宛若一尊凝固的石像。
在他再度在腦海中排演自己和好友從幼兒園升入小學,又從小學升入初中的場景時,一抹亮眼的金屬色重新出現在管道口。
陸詔倏忽回神,連二者之間僅有的半步距離都不願等待,直接俯身,將蜘蛛抄到手中。
下一瞬,投影屏在他麵前展現。
陸詔仔細看上麵的內容:“身體機能下降……”
第一行字,就讓他的心臟猛然收縮。
還有接下來的:“信息素水平:1264%。”
後麵帶著一個象征“危險”的警告標誌。
陸詔有點喘不過氣了。
繼續往下看,每一項數據都說明岑煬的健康狀況極為糟糕。
陸詔冷靜的、渾身僵直地想:“我怎麼會相信他能好好照顧自己?”
他不能,他需要……
還沒等陸詔想明白好友“需要”什麼,又有一項新數據被蜘蛛機器人加載出來。
Beta青年登時被引去所有注意力。他兩隻耳朵一起“嗡嗡”作響,一時之間,竟然有種自己重新回到之前的控製室的錯覺。
否則的話,蜘蛛為什麼會告訴他,岑煬還在失血?
陸詔目光死死落在眼前那行字上。
然後,他把蜘蛛從手上拿了下來,放上門鎖。
隻消片刻,青年就聽到了鎖眼被打開的動靜。
他毫不猶豫地開門、關門,將自己和岑煬封鎖在同一個空間。
那種“又回到了控製室”的感覺更濃了,陸詔照舊感受不到從數據來看已經完全爆表的信息素,但他又一次嗅到了血腥味。
本來應該躺在醫療艙裡的青年,這會兒坐在醫療艙旁邊的地麵上,身側艙壁上是一道鮮血擦出來的痕跡。
他原本閉著眼睛,直到聽到門邊傳來的響動,忽地一個激靈。
岑煬睜開眼,瞳孔在與陸詔對上的瞬間迅速縮小,不可置信道:“你——”
陸詔一言不發,朝好友走了過去。
他每走一步,岑煬的身體就更緊繃一分。等到陸詔的靠近到了三米內,他甚至用力扣住旁邊的醫療艙,想要借助它站起來。
沒成功。
過量的失血,讓岑煬的頭腦極度暈眩,甚至有點看不清身前的青年。
一個陸詔……兩個陸詔……三個陸詔?
他們一起在岑煬身前蹲了下來,目光堪稱冰冷。
岑煬嘴唇動了動,一麵因為不明白眼下狀況而更加頭暈,一麵又是本能開口,虛弱道:“陸詔,你出去。”
陸詔沒有說話。
生氣了。
岑煬遲來地意識到。
嗯……自己騙了他,假裝自己要進醫療艙,實際卻是從裡麵爬出來。如果陸詔這麼做,他肯定也要生氣的。
但岑煬覺得自己可以解釋。
“我在裡麵待了一段時間,”他說,“身體好了很多之後,信息素就開始分泌了。我受不了,陸詔,還是現在這樣更舒服。”
陸詔沒有說話。
他真的一點也不想對岑煬發火。這非但沒用,還會拉開兩人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