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詔撥了第三次、第四次——
第五次的時候,岑煬按住了他的手。
“阿姨可能是有事,暫時沒拿終端。”Alpha青年說,“咱們過段時間門再撥。倒是可以先給她說一聲你換通訊號的事,不過這麼一來就得麻煩那邊的警員先生了,如果阿姨有了回複,得請他和咱們說一聲。”
陸詔看他。
燈光之下,他的瞳仁顯露出一種純粹的黑。配上緊繃的表情,看得不遠處站著的少年少女們不由屏住呼吸,連和身邊警員講話的嗓音都輕了下去。
岑煬倒半點不覺得有問題,還在繼續講話:“咱們儘快配合這邊完成流程,然後就買船票回去……陸詔,阿姨離婚了,她應該很高興。”
陸詔的眼皮眨動一下。
空氣重新回到肺部,眼睛中有了神采。
“對。”他說,“她應該很高興。”
有他這句話,周圍的航路警察跟著鬆了一口氣。緊接著,他們才驚詫地意識到,自己剛才竟然會因為一個剛成年的Beta而感到壓力。
眾人都覺得不可思議。不過,工作還是要繼續下去。
在直播鏡頭的監督下,銀葉警方用最快速度完成了對船上受害者們的登記。之後,就要轉入下一個環節了。
謝澤他們可以安安然然地搭乘警方巡航船離開,禁閉室中的星盜和“客人”們卻沒有這個待遇。他們會迎來航路警察嚴格的審訊,在給他們定罪的同時,也要從他們的口供中挖掘線索,好找到被少年少女們反複提及的那位“船長”。
也是這會兒,喬永等人接到了來自警局的最新指令:“接下來的審訊事項,還是按照規定,在私下裡進行。”
的確有這樣的規定。公開審判是法院的事兒,警方能做的叫“錄口供”,裡麵牽扯很多保條例。再有,說句難聽的,萬一有人實在被星盜、“客人”喪心病狂的行為激怒,待會兒直接一腳踹上去了呢?
按照規定,做出這種事的人輕則檢討重則停職。哪怕是為了保護自己帶來的警員們,喬永也知道事情不能這麼辦。
正好這時候,手下的人問他:“警長,這麼安排的話,那些觀眾能接受嗎?”
喬永沉默片刻,目光不動聲色地從漂浮在四麵八方的投影屏上掃過……唔,在線觀眾還是很多,甚至可以說達到有一個峰值。但是,畫麵中漂浮的留言數量正在減少。
一是最初的驚詫過去之後,人們發言的欲望減弱很多。二是很多家人失蹤的受害者親屬在鏡頭中看到了自己的孩子、弟妹,於是激動難耐地不斷在直播中刷消息,想要得到受害者們的回應。
再有,很多同樣有親屬失蹤的人雖然沒在直播裡看到自己的家人,卻也懷抱一絲希望,不斷發出評論,想要引起受害者們的注意力。
“把那些找人的評論搜集一下,給受害者們看。”喬永安排,“直播鏡頭放在他們那邊。”
這麼一來,觀眾們想知道的事有了,直播沒有中斷,他們也不用在鏡頭下做事。
手下心服口服,當即跑去安排。
解決了一樁問題,喬永收回心神。這時候,又覺得有什麼人在看自己。
順著異樣感傳來的方向看過去,他又看到了陸詔。
Beta青年望過來的目光有點奇怪。
喬永眉尖微擰,還沒想明白那種怪異感是從何而來,青年已經隨著帶領一群受害者往外走的警員離開了。
他看不到陸詔接下來的神色,更聽不到旁邊另一個青年在低聲問:“怎麼了?”
好友的聲音落入耳中,陸詔眼神微微一晃,慢吞吞說:“有種感覺……”
岑煬聽著,神色一點點變得嚴肅。
他沒安慰陸詔,說些“放輕鬆,不要多想”的話,而是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對了,你的備用方案有動靜了嗎?”
說的正是陸詔發給陸元帥的那封簡訊。Beta青年不至於誤會,隻是有點無奈:“你可一直都在我旁邊待著呢。要是有動靜,還能瞞得過你?”
岑煬見他的語氣已經鬆快下來,自己便也鬆快許多,說:“嗯哼,說不定——”
陸詔聳聳肩。正要再開口,這時候,卻覺得自己口袋裡的蜘蛛微微一振。
聳肩的動作在做到一半時停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某種怪異的欲言又止。
還是岑煬看不下去了,主動說:“怎麼了?老陸,你可彆吊我胃口。”
陸詔瞥他,心想:“彆說,聽他叫了那麼多聲‘陸詔哥哥’,重新聽到這個稱呼還真有點不習慣。”同時低聲回答:“有動靜了,待會兒挑個安靜的地方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