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 既然星闌還不知道,他們就先不要告訴他這麼“刺激”的消息了。
葉父葉母在最短時間內達成了共識,然而有些事情不是他們他們不說,葉星闌就一無所覺的。
“孩子沒了”的事實之後, 他快速意識到另一件事:“我的標記……”
葉母柔和地說:“星闌, 當時你的情況真的很危險, 我們差點, ”微微哽咽, “差點就要見不到你了。洗標記是最快讓你身體好轉的辦法,所以爸爸媽媽做了這個決定。”
葉星闌沒有說話。
看著投影當中兒子比剛才愈發蒼白的麵孔, 葉父葉母感受到了一點慌亂, “星闌,你不高興嗎?……爸爸媽媽也是為了你的身體著想,而且,現在的洗標記技術已經很發達了, 不會對二次標記產生任何影響。”
葉星闌還是不曾開口。
太快了。和他被標記、得知懷孕, 然後和陸昇一起來到羅萊索一樣,所有事情都發生得太快了。理論上,他知道發生了什麼。可實際觀感中,葉星闌依然有種“說不定我下次睜眼, 就能從噩夢中醒來”的感覺。
“星闌……”
母親又在叫他的名字了。
葉星闌的腦袋低了下去,良久, 到底是父母在終端另一邊歎了一口氣, “你要是還是累, 就休息一會兒吧。我們很快就到羅萊索了。”
“休息”。
葉星闌抓住了這個關鍵詞。等父母的身影在房間裡暗下去,他慢慢拉起被子,躺回床上。
護理機器人檢測到他的動作, 貼心地調暗了房間裡的燈光。
室內並不是完全安靜的,葉星闌聽到一種類似於海浪輕輕拍打、雨水柔和落下的動靜。這是醫院提供給每個病人的休息白噪音,不會過多地牽累他們的心神,而是會讓他們更快入睡。
在往常,它的確很有效果。可現在,葉星闌畢竟是昏迷初醒。他一絲倦意都沒有,就算閉上眼睛了,也隻能讓各種思緒在腦海中翻騰。
不敢去想陸昇,無論是正在進展的案子,還是兩個人在過去幾個月裡的相處。好像隻要他思緒避開對方,就能假裝這幾個月完全不存在。
自己依然是一名因為課程、作業還有考試頭疼的學生,世界裡除了這些,就是自己的男朋友。
男朋友……陸詔。
“我已經谘詢過律師了。隻要你點頭,她就可以成為你的代理,幫你起訴那個Alpha。”
手指扣在床單上,力道越來越重,床單上多出一片褶皺。
“最差的結果,就是給那個Alpha一筆賠償。這筆錢你不用擔心,我可以承擔……”
他當時為什麼不答應,為什麼要覺得信息素是什麼可怕至極的東西?洗標記的手術明明那麼簡單,他還什麼都沒有感覺到呢,就已經從搶救室裡出來了。
“你不想讓那個Alpha進監獄?”記憶裡的陸詔問,“就算他‘脅迫’了你?”
現在看來,這明明和他的意向沒關係。就算他當時不點頭,陸昇依然會走上那條道路。
倒是他,從一個雖然辛苦、每天都在為嚴格的老師和繁重的課業默默崩潰,卻到底進入了無數人夢想當中學府,被弟妹視作榜樣,被中學請去宣傳,讓人人都去交口稱讚“星闌小時候我們就看出來了,那孩子,聰明”的學生,變成現在這副樣子。
淚水再次打濕了床品。
葉星闌哭得壓抑又沉默,腦海裡滿是:“為什麼陸詔當時不多勸勸我呢?就算他不知道標記我的Alpha就是他的父親,他也可以多勸勸我……”
而不是像當初那樣,他隻拒絕了幾句、為陸昇說了零星一點話後,陸詔就離開了。
……
……
Omega還把自己當成鴕鳥、一頭埋進醫院床品中不願意出來,更不願意關注案情最新進展的時候,陸詔和岑煬已經聯係上那個發視頻的少年。
時隔幾個月再見,雙方都心情複雜。尤其是那個少年,他開口就是告訴陸、岑兩個:“我之前沒有想過,你們竟然……”尤其是陸詔,竟然是一個議長的兒子,“不過,看到你們的新聞,我一下子就想到之前的事情了。”
在接連做了好幾個晚上的噩夢之後,Omega少年在家人的鼓勵下完成了視頻的錄製、上傳。
親朋好友們已經用實際行動告訴他,他們不會因為他之前的經曆對他產生什麼看法。也不是沒有曾經的同學說怪話,結果卻是他自己被其他人孤立。
他早就感受到來自身邊人的關懷和愛了,可幽靈船上發生的一切依然籠罩著他。仔細想想,恐怕就是“曾經的傷害者還沒受到製裁”這個原因吧?
少年相信,這段時間做噩夢的一定不隻是自己。自己現在站出來了,對其他人來說也是一種激勵。
對此,陸詔回答:“我前麵剛谘詢完警方。你既然是那個案子的當事人,給你透露一點信息倒是沒問題。陸昇那邊,遲遲沒有開庭,就是因為警察還查出了彆的東西。”
要是他剛剛被捕的時候,陸詔肯定不會這麼說,誰能肯定他們的通訊線路是完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