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歇之後, 沙洲天氣放霽,病人因為提早就已經研製出藥方,王孫煊派常安過來同甄芙提及說再過幾日等地下乾了, 再讓魏豹送她們離開。
甄芙訝異:“沒想到王孫還記得這般細心,那我們就卻之不恭了。”
“甄姑娘哪裡話,我們王孫說因為你改了藥方,省了不少銀兩,又醫治人無數,百姓們都為了建了路碑和長生牌位,這是大功德。”常安笑道。
甄芙擺手:“這都是王孫安排妥當, 我們不過是略儘微薄之力罷了。”
一人又應酬幾句,甄芙讓孟媽媽開始收拾東西,她平生遇到的人中, 大部分都是人情冷漠, 抑或者是不懷好意。極少有王孫煊這樣的人, 把彆人的事情掛在心上。
因此,她對孟媽媽道:“王孫不僅救過我的命, 雖說他娘之前要殺我們滅口,但他也算是加倍償還了,還送了我一件金蟬衣,我也想回報些什麼, 隻是他什麼都不缺,我也不知曉送什麼好。”
人家能夠送金蟬衣, 自己身無長物啊。
孟媽媽也開始翻箱倒櫃,她也是個受不了彆人一點好的人,尤其是王孫煊救了小姐的命,這讓她更是感動。
“姑娘, 您看這個如何?”孟媽媽找到一個木盒拿到甄芙處。
甄芙看了這個盒子,盒子裡裝的是一枚玉珩,顏色並不透亮,是鏤雕雙鳳玉珩,她拿在手裡看了看:“我早就忘記這個了,我父親家資無數,最喜收集古玩。當年他偶然得了玉璜和玉珩,玉璜用於祭祀之用,價值高於玉珩,因此,把玉璜給了姐姐,玉珩給了我。”
“是啊,後來到了戚家,咱們起初手頭不趁手的時候,當的是一些金銀首飾,您還和我說這玉珩價值連城,是古物,幽州的人恐怕不識貨,讓我壓箱底呢。這麼壓著壓著就忘記了。”孟媽媽倒是記得很清楚。
甄芙點頭:“既如此,就尋一個好看一點的盒子裝好,我親自拿過去給他。”
主仆一人找了一個最名貴的紫檀木的方盒,甄芙把玉珩放在裡麵,打聽到王孫煊歸來時,親自拿著木盒過去。
王孫煊見是她,倒是不意外:“現下地上乾了,你們往西邊也可以到達琅琊,不必一定要走那座橋。”
“正是如此,我來因為感激王孫你,故而帶來這枚玉珩送給您,我知道您什麼寶物沒有見過,這隻是我的一片心意。”甄芙遞上木盒。
王孫煊推辭道:“不過是舉手之勞,怎當得如此。”
甄芙搖頭,她是個很真的人,彆人對她好,她也會對彆人好,因此剖白道:“我出自中山無極甄氏,父親甄朔亡故之後,母親帶我到幽州外祖家,母親之後又改嫁了,過的孤苦伶仃,身無長物。如今王孫並不以身份高貴就待我們……”
本來王孫煊是普通寒暄,但聽聞甄芙出自中山無極甄氏,又是甄朔之女,他還未等甄芙把話說完,就突然問了一句:“甄姑娘,甄昭是你何人?”
“那是我大哥。”甄芙笑道。
王孫煊又抬眸看了她一眼道:“甄姑娘難道不知,如今貴兄已經是陳國國君了,受到漢室分封。”
甄芙一下就被這個巨大的消息衝昏了頭腦,她一時有些難以消化:“我記得大半年前我阿姐曾經來信,並未提及,我們又受您家所托,因此過來齊國。怎麼會……”
“這是兩個月前的事情了,也難怪你不知曉的。那甄姑娘,你打算如何是好呢?”王孫煊問起。
甄芙也沒想到自己的哥哥居然成了陳國國君,是了,她那時途經陳國時,就聽說那裡在打仗,隻當時她一心研究醫書,並未留心。
可她搖頭道:“以前我也並未和哥哥們多親近,現下聽聞他做了國君就回去,彆人會不會覺得我太勢利眼呢?”
本來就不同母,大哥和一哥和她年紀相差頗大,姐姐早嫁,自己回去之後,就似陌生人似的。
王孫煊奇怪:“甄姑娘怎會有如此想法,說實在的,原本你是甄氏女,你父親不在,你家在本地時大族。自古長兄如父,他本就對你有撫育之責,你怎麼會去戚家寄人籬下,這原本就有問題?”
有家族在,就是還有家,族中甚至連孤女都會替她找好婆家發嫁,更何況還有親哥哥在。而住在外家,那就是孤女,這什麼幽州戚家,從未聽過,幽燕之地最有名是範陽盧氏這種士族,這就相當於他和田纓身份對調。
這甄家的人是怎麼想的?
從小到大,自從她出生,似乎就是累贅,母親戚氏當初在甄家時就對她很矛盾,因為她好容易吃坐胎藥懷孕,不曾想懷的又是個女兒,麵上對她很好,私下和安嬤嬤抱怨她為何是個姑娘。
後來戚氏帶她回幽州,戚家更是視她為拖油瓶,處處都低人一等,在莫家她也要守住自己隻是個戚氏前麵丈夫的孩子,不能搶繼弟和繼妹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