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英年紀小,本就率直,現下更沒有顧忌了:“娘,您說芙姐姐去了幽州,她和大哥關係並不親密,怎麼君上待他這麼好呢?”
一個沒什麼感情的妹妹,怎麼會麵都沒見感情就這麼好。
甄二夫人道:“當然是因為她是國君的親妹妹,又雲英未嫁,自然有聯姻的價值了。你們大姐姐甄荔雖說不錯,但她畢竟是寡婦,就是二嫁也隻能做偏妃,做不得王後正妃,甄芙可就不同了。方才我問過譚夫人,據說甄芙在信中曾提及她母親請陸道長為她算過命,幽州的人都知曉,說她伏犀隆起,有公主命,當時她還覺得奇怪,後來又說她是嫁王孫命,這個算命的不知道是真是假,我看君上肯定相信了。”
甄英冷聲道:“大姐姐之前死了丈夫,不也是說有巫祝說她命格貴重尋常人配不上,才會相克。怎麼她們姐妹都是如此嗎?我看這些都是假的,哪有什麼天生貴格命,不過是自抬身價罷了。”
“無論如何,這和我們無關,君上相信她們就好。”甄二夫人自覺甄昭也是個白眼狼,以前甄芙隨母去幽州,就是瞧不上他,他那時還對自己這兩個女兒當成親妹妹。明明她們關係最為親近,現在好了,甄芙之母那般水性楊花,居然還能得到甄昭的看重,其地位還高於自己兩個女兒。
甄二夫人實在是有些不服氣。
她的家世比那戚氏好太多了,戚氏除了美貌溫柔小意,家世低微,善於攀附,毫無風骨。她的女兒,也是野心勃勃之輩,甄荔和甄芙以前甄昭起事時,都躲避一旁,現在等甄昭做了君上,一個個的全部出來了。
比起甄二夫人隻是覺得甄昭的問題,甄荔就突然身上發軟,譚氏以為她喝多了,讓人扶著她下去。
甄荔並不恨甄芙,她隻是這一次想改變自己的命運,等召陵之盟她嫁到南梁,期間她自然會安排好妹妹,可沒想到她來的這麼快。
這樣,她在其中運籌帷幄,豈不是笑話,什麼都沒有改變?
此時甄芙其實已經在宛丘了,她日夜兼程,終於趕到了陳國,專門迎接她的官員也打點好了一切。
孟媽媽見她翻了個身,細心問道:“公主怎麼不睡?是近鄉情怯嗎?”
“大抵如此吧,我寫了很長一封信給兄長,說我被昌國公府威逼,後來被公子恪覬覦美色,後來跟著顧先生出去避難,學了些粗淺的醫術,在途中聽聞兄長已經是國君,故而尋求庇護,怕被人輕薄。”甄芙道。
孟媽媽則道:“您為何要說這些,這麼說了會不會不太好?”
甄芙搖頭:“並無甚不好之處,媽媽,您要知曉。我和大哥感情不深,唯一能夠確定提升我的地位的是我的美貌,如果空有美貌,那就隻是待宰的羔羊,如果我是一國公主,又有不世之容貌,尊貴的命格,我即便是任人擺布,也能夠更有地位。”
見甄芙居然開始用自己的美貌了,孟媽媽才道:“姑娘以前不總是以才論之,並不以容貌為喜,反而因為容貌太盛遭到彆人注目難受。”
“媽媽,此一時彼一時也。我之前隻想用自己的才乾行走天下,靠自己一手一腳打天下,但我從那位王妃那裡得知,純粹醫術高根本沒用,權貴們碾死我,就跟碾死一隻螞蟻一樣。我還能再次遇到王孫煊那樣寬厚的人嗎?不可能的,不可能遇到的。”
“所以,我不可能讓權勢再碾壓我了,我要利用權勢,就要先拋出我的優勢。”
有時候孟媽媽很心疼自家姑娘,其實這是個有點古板又端正的姑娘,內心很有自己的堅持,抱負遠大,卻又變成這個樣子。
她摟著甄芙道:“姑娘,媽媽真是心疼你。”
甄芙卻笑道:“媽媽,也許我不用您心疼,我興許原本就是這樣,現在隻是恢複了本性了呢。以後,我不會再讓你們跟著我奔波勞累。一身醫術似乎並不能真的救人,那些得了疫病的百姓僅僅靠我一人一手杯水車薪,我不會再那樣了,我要擁有權勢,才能造福更多的人。”
至於她為何稍微琢磨,就能利用這些手段,並非是如何學,就像有人說的:“屠龍少年終成惡龍,抑或無少年本就是惡龍。”
但無論龍本身是好或者惡,隻要它能行雲布雨、消災降福,對百姓而言就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