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芙早聽聞常山張氏家資頗豐,當年娘就說過姐姐嫁的是巨富之家,如今孀居恐怕繼承了張家所有的財產,故而能弄到嶺南的荔枝。
她們這些人的日子過的這麼好,也沒人曾經想起過她,唯一姐姐寄信給娘提起她,也隻是說巫祝之事,讓她趕緊嫁人。
“多謝姐姐了。”甄芙很是感動的樣子。
甄荔又見甄芙身後的孟媽媽,也十分親熱:“媽媽,我們多年不見了。妹妹在幽州過的如何呢?她從小就懂事報喜不報憂,你可得告訴我,我這個親姐姐一定會好好照顧她。”
孟媽媽很是感動,心道甄荔這個做姐姐的真是好,又聽甄芙輕咳一聲:“媽媽,您過會子再和姐姐敘舊吧,我想吃奶房玉蕊羹,那可是我們甄家的獨門好吃的,不知曉禦膳房有沒有?你幫我去問問嫂嫂。”
“好好好。”孟媽媽一聽說她想吃這個,就趕緊去譚氏那裡問去。
在甄家她是小姑子,小姑子的地位向來不低,譚氏不敢怠慢,連忙吩咐人去做。
席上,甄昭又問她喜好讀什麼書雲雲,甄芙隻道:“在幽州時,外家隻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但我平日無事時,想著當年隻從家中帶著草書去,因此便隻習草書。”
“我在書法上也算頗通了,你寫給我看看。”甄昭突然道。
甄荔前世就知曉妹妹的字寫的很好,尤其是狂草,她還頗通詩書,上天入地都略知道一二,可真正要上位時,她又講究清高。
但現在,她知道甄芙的實力,於是誇道:“兄長,二妹妹肯定寫的很好,她以前和我們在蘭陵時就勤奮刻苦。”
果然,甄芙寫了幾筆,龍飛鳳舞,寫完她還不好意思道:“我的字比不得姐姐的簪花小楷。”
甄昭拿起字來,仔細端詳了半天,平心而論字當然算不得很好,到底年歲小,也未曾有名師教導,能寫成如此,也算不錯了。
喜歡寫草書,說明很在意自己的價值,這個人非常在意自己的自尊,在這個世上存在是為了什麼。
同時字跡棱角分明,說明她做事非常理性,非常理智,對自己要做的事情很理智。
再把甄荔被眾人起哄所寫的簪花小楷拿在手中,甄荔的一手簪花小楷寫的很好,儼然一看錯落有致,說明她善於溝通交際,可字體寫的短,似乎有些心胸狹窄啊。
用字來觀人,什麼樣的人就寫什麼樣的字。
甄昭不動聲色的讓人把字收好,又對譚氏道:“我在這裡,恐怕她們都不儘心,夫人替我招呼她們吧。”
眾人起身送過,殿上頓時熱鬨起來,甄芙身處其中,又聽甄家二房說話酸溜溜的,這才知曉甄昭把明珠宮賜給她住,無論如何,還是非常禮遇她的。
宴畢,譚氏賜了六位宮女過來,且讓孟媽媽做明珠宮的女官,碧草和萱草也成了大宮女,甄荔一路拉著甄芙的手,不是問她在幽州的事情就是問戚氏如何……
“姐姐,我已然到了明珠宮,你還有嫣兒和敏之要看顧,就不必再送了,有什麼事情我們明日再說。”甄芙停住腳步。
甄荔感慨:“妹妹真是長大了,小時候你都不肯一個人睡,總是讓娘親陪著你,姐姐也怕你一個人怕黑。”
“姐姐,我長大了,也就不怕了。”甄芙笑道。
甄荔頷首,又看了孟媽媽一眼,記得前世召陵之盟後她就莫名不見蹤影,後來偶然見妹妹立了牌位,才知曉孟媽媽早已亡故。
一直到偶然有一次妹妹吃了不少酒,提起太子蕭允逃亡齊國之後暴斃,她提出要備厚禮給齊王,畢竟太子允在齊國死於非命,興許是齊王從中幫助。隻有太子允死了,妹妹的兒子蕭珍才沒有了威脅,卻見妹妹生氣著說齊王對不起孟媽媽雲雲,她再問妹妹從此就不理這茬了。
但她認為孟媽媽應該是和齊王有些什麼,因為前世在她心裡是老媽子形象的孟媽媽,現在看起來其實是個美婦人,跟小兔子似的怯怯的,這樣的女人更容易討男人喜歡。
“姐姐怎麼還站在這裡?”甄芙回頭。
甄荔這才回過神來:“我這就走。”
進了明珠宮後,來不及欣賞此處多精美華貴,她就和孟媽媽還有萱草碧草鄭重道:“我行醫的事情她們若不問起,不必多說,還有不要對其她人透露我的事情。”
她們人跟著她最久,甄芙最相信的人隻有孟媽媽,其餘的人可能被威逼利誘都會妥協的,她隻這麼一說,但對孟媽媽解釋的就更多了。
“你看姐姐今日和我說了一天的話,卻不提及召陵之盟,隻說什麼甄茉定親,又提起宮中規矩,這些哪裡是我該知曉的啊。”甄芙挑眉。
孟媽媽還是不敢相信:“不會把,大小姐和您可是親姐妹。”
“親娘又如何?我娘帶我去戚家,還不如留在甄家呢,在甄家我是甄家的嬌客,名正言順的住在這裡,可在戚家過的還不如普通鄉紳呢。甄家給了一萬兩給我做嫁妝,我娘頂多給我千兩,這千兩中還有繼父贈予的。她們都愛我這沒錯,但是也沒那麼愛我,也都隻想著她們自己,那我沒必要想她們了。”甄芙淡淡的道。
孟媽媽一直以為甄芙和戚氏感情非常好,沒想到甄芙居然什麼都知曉,夫人辦的事情也不地道。她痛苦道:“公主,那怎生是好?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甄芙道:“我們有所防備就好,日後姐姐問你什麼,你絕對不要提起,隻說我在幽州外婆家中,被人覬覦美色,跟隨顧先生南下,中途聽說哥哥做了國君,才來信回家。也不要提我給她去信過,她如果自己提起,我們也不多說。”
“好,我一定記得。”孟媽媽做了個封口的動作,旋即她又道:“為何不說您給她去信過。”
“很簡單,哥哥並非是一時起事,起碼準備好幾年了,至少一年是有的,可她卻隻寄信讓我快些嫁出去。在哥嫂麵前也絲毫不提及我去信給她,甚至連甄英想提起召陵之盟時,她還打岔。如此看來,她對我早有防備。”甄芙覺得自己猜的八九不離十了。
可甄芙聽王孫煊提起過召陵之盟,那是諸侯會盟,有時候談和解,還有可能進行聯姻。明明甄芙現在回來,貴為陳國公主,已經年滿十五歲,甄荔半個字不提,眼淚倒是說來就來。
孟媽媽急道:“她這般防備你,我們該如何是好?”
甄芙勾唇:“先去參加召陵之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