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昆布、鰹魚乾為底熬製高湯,再加入醬油、味淋,調成醬油露湯底。將手擀製作的麵條煮熟,放入湯底內,再加入幾片慢燉兩小時的叉燒肉、煮熟的春筍,和金黃的溏心蛋,最後灑上綠綠的蔥花,一碗熱騰騰的拉麵便完成了。
外國人可能不知道,拉麵最開始,其實是給重體力勞動者的食物。多油多鹽,份量大、好進食,價格又便宜,是經濟窘迫的人們補充能量的不二選擇。
所以有的晚上,你會準備幾份拉麵放在料亭門口,供那些深夜下工、饑腸轆轆卻掏不出一枚摩拉的人享用。
聽著門外傳來的【我吃飽了】的聲音,你有時會猜想這些素未謀麵的可憐人長什麼樣子、有什麼故事,但你不會出門探究——這是你給他們的尊重。
———【食野屋筆記·醬油拉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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稱呼在稻妻是一件,很微妙的事。
和楓丹、蒙德這種開放的國家不同,稻妻人的感情是非常含蓄、內斂的——最明顯的表現就在稱呼上。
要知道在稻妻,隻有非常親密的關係才會互相用【名字】稱呼對方。所以當柳葉嵐士叫你【正】的時候,你感覺就像被鬼兜蟲爬到了身上,非常、非常不適。
尤其是當他用那種看著自己所有物的眼神盯著你的時候,說實話,很惡心。
大概是發現了你隱藏在恐懼下麵的厭惡,身負紫色重鎧,帶著武士頭盔的男人看著你,露出陰惻惻的笑容,用一種親密卻扭曲的語氣對你說道:“怎麼了,正,和天領奉行混得久了,已經不想正視我了麼?”
“真過分啊,我明明才離開你幾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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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反駁。
你努力回想著鹿野院對你大喊【正直又固執可以,但固執到和罪犯對剛就太傻了啊啊啊】的臉,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反駁的欲望。
在這裡向各位讀者解釋一下你和柳葉嵐士的關係——準確的說,沒什麼關係。
熟悉稻妻武士的人對【岩藏流】這個名字大概不會陌生,而柳葉嵐士正是在【眼狩令】下達之後,被【岩藏流】現任宗主岩藏光胤大人逐出師門的武士。
你第一次見柳葉嵐士的時候,他還是位顯赫的武士大人,和同門光臨你的料亭時一臉風發意氣。而再次見麵時,他卻已經淪為海亂鬼,帶著滿身臟汙坐在料亭前,將你放在門口的醬油拉麵狼吞虎咽吃下。
那時恰好是你閉店的時間,你走出門,和他對上了目光。
他大概認出了你,而你也認出了他,但你們都沒有說話。
你友好地笑了笑,鎖上店門,走了。
在那之後,柳葉嵐士偶爾會在半夜一兩點左右出現在你的料亭,點一碗醬油拉麵,沉默地坐到你閉店,然後消失許久,又帶著一身血氣再次光臨。
你沒有去詢問過他的生活。
畢竟,作為一家隻在深夜開放的料亭的老板,你的客人們大都是這種為了生活而掙
紮、有著不為人知秘密的怪人——柳葉的經曆在裡麵,甚至排不到前列。
你沒有關注他,自然也就沒有注意到每次轉身後,他盯著你背影熱切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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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鹿野院平藏所言,你總是熱衷施舍善意,卻又格外缺乏防備——這就是你總被牽扯進案件裡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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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回到現在。
你跪坐在冰冷的地上,借著冬天厚重衣服的遮擋,不動聲色地確認著捆綁著手腳的繩子,謹慎地選擇語句道:“...柳葉先生,或許您有什麼誤會?我和鹿野院同心之間,並不是那種親密的關係。”
“...不是?”柳葉嵐士聽了你的話,倏然回頭,露出那種偏執、陰沉又可怕的笑容,“正,我可是親眼看到他跟著你回家,好幾次!”
…是說你目睹了勘定奉行與力收受賄賂、作為重要人證被鹿野院貼身保護的那幾天,還是被熟客的丈夫誤認為是出軌對象、連著發了幾次恐嚇信的時候,或是你去報案、深夜被他護送回家時?
…雖然這麼說起來,好像鹿野院確實和你關係很好的樣子,但那隻是因為他是天領奉行裡除了九條裟羅以外身手最好的——並不代表你們之間有什麼私交。
…而且,誰會帶未成年回家過夜啊!
當然上述那些內容並不適合解釋給柳葉聽,你緊張地舔了下唇,努力模仿見過的女性客人撒嬌的樣子,仰著頭說道:“柳葉先生,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樣,總之,我的確沒有和任何人處於親密關係之中。”
“一切都是誤會。所以趁還沒有人發現之前,把我放開好麼?今天的事情我可以當作沒發…”
一道銀光阻斷了你的話。
“你在嫌棄我對麼!”柳葉聽了你的話並沒有被安撫,反而是情緒更加激動,舉著打刀瘋了一般四處劈砍,將山洞內堆疊的木箱、草垛都砍得稀爛,然後轉過頭。喘著氣、紅著眼看向你:“是啊,失去了武士身份的我,自然是比不上天領奉行的狗!可是,正,我是不會放棄你的!”
高大的【堇鬼】高高舉起了打刀,衝著你走過來,眼裡帶著某種陰狠的決絕。
“哎呀呀,【天領奉行的狗】什麼的,彆把我說的那麼不堪嘛。”
清朗的聲音自山洞外傳來,不等柳葉嵐士反應過來,鹿野院便像一陣風一樣衝到他的身邊,用手臂接下了他的打刀。
“真是的,為什麼總有人喜歡用暴力解決問題呢,”背對著你揮了揮手,鹿野院用滿是笑意的聲音對你說,“好久不見池波先生,你還是一樣麻煩纏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