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深夜食堂(五)(1 / 2)

由香草膏、砂糖、黃油、蜂蜜混合而成的,如海綿般鬆軟的蛋糕胚底,切成薄片,中間塗上滿滿的由鮮奶油製成的香緹奶油凍,和用君度酒漬出的草莓。成型後,再在蛋糕側麵、表麵都抹上如雪乳一般的奶油,放上最新鮮的、飽滿得像要滴水的草莓——稻妻最受歡迎的草莓蛋糕就完成了。

食客用勺子挖下去的時候,飽滿的奶油會突破蛋糕完美的白色外殼,露出讓人驚喜的草莓切片。一入口,奶油會在口中慢慢融化開,自輕飄飄、軟綿綿的香裡,透出一絲隱秘的、青澀的草莓的酸。

就像少年懷春的心思。

———【食野屋筆記·草莓蛋糕】

———

有人說,長大就是一瞬間的事。

一些過去看不懂的話,突然能夠體會;一些從前與人分享的故事,突然不再張口;一些隱藏在水下的情感,突然浮出水麵。

鹿野院平藏長大的瞬間是什麼呢?

朋友為了見自己而遭遇不測去世的瞬間,龍二案之後、發現偵探力所能及之事極其有限的瞬間——的確,從某種意義上講,鹿野院的心智遠比奉行所其他已經成年的同心成熟,可惜對此,鹿野奈奈會說:“還差得遠呢,小混蛋,【長大】可不是這麼簡單的事情。”

對於老姐的話,鹿野院平藏並沒有放在心上。

作為在申請天領奉行崗位時,敢於對上司放出【除了我的天才外,我沒有彆的要申報的東西了】這種誑語的人,平藏並不認為年齡是一種限製。畢竟,天領奉行的與力和同心加起來,也沒有他一個人解決的案件多。

少年意氣,揮斥方遒,不過如是。

但偶爾,非常偶爾的瞬間,平藏確實也會感到年齡帶來的煩惱。

比如在池波先生以年齡為由、禁止平藏飲酒的時候,或是礙於年上的臉麵、拒絕平藏提供幫助時,又或是告誡平藏、不要戲弄【大人】時。

——因為沒有成年,所以說的話就不能當真麼?

———

吵鬨的男湯外,平藏坐在供客人休息的長凳上,打量著一旁捧著冰牛奶,正小口啜飲的池波正。

不同於平時看起來正經又固執,板著臉教育彆人要好好吃飯的樣子,從湯池裡被平藏撈出來的池波,看起來像是被熱水泡軟了一樣,格外柔軟。

因為常年在夜間活動而格外白皙的膚色,如今染上了可愛的粉紅色,尤其是露出和服外的小腿、小臂關節處,紅得厲害。淺棕色的半長發潮濕地貼在頸後,滴答滴答往下流水,將和服的領口都浸濕了。修長、均勻的手指捧著牛奶瓶遞向唇邊,移動間露出指縫裡深色的痣。

咕咚。

池波咽下一口牛奶,發出小聲的讚歎,又將玻璃瓶按在發熱的臉頰,眯著眼睛露出像是曬太陽的貓一樣的表情,完全沒有注意到一旁的大偵探,正將卓越的觀察力都用在自己身上。

——那雙手。

平時總是忙碌在案板上,和

麵、切菜、烹調,為客人們遞送餐食。但如果人們因此而認為這雙手隻能用在料理上,那就太小看池波先生了。

想到犯罪現場,握著毛筆,有條不紊地將所有線索抄錄、整理、彙集成完美結案報告的手,平藏露出一抹如清風般乾淨又爽朗的笑容。

———

“...鹿野院君?”

整瓶牛奶下肚,你終於遲鈍地意識到了平藏的目光,放下手中的玻璃瓶,轉過頭看向笑眯眯的少年:“請問是有什麼事麼?一直盯著我看。”

“抱歉抱歉,是我不好,讓池波先生困擾了麼?”鹿野院聞言對你眨了眨眼,那張泡了溫泉後仿佛放著金光的臉猛地湊到你麵前,語氣誇張地說,“隻是正好看到了池波先生手上的痣,在想它——,和我眼下的有什麼區彆嘛。”

你不由自主地順著鹿野院的話,看向他的臉。

你應該不止一次提過,鹿野院長著一張十分精致的臉。絳紫色的半長發鬆鬆垮垮束在腦後,草綠色的眼睛清澈明亮,嘴角的笑容狡黠又聰敏。但這些都比不過眼下那兩顆對稱的痣讓人來得記憶深刻。

“——所以,要來摸一下麼?”鹿野院含著笑,手指輕輕點在自己眼下,“作為交換,讓我也摸一下池波先生手上的痣,可以麼?”

你沒有說話。

回答他的是你捂著手指猛然退後、以至於不小心打破牛奶瓶的身影。

———

——糟糕,怎麼會有這麼可愛的大人啊。

在你不知道的某個瞬間,少年長大了。

但他隻是和平時一樣蹲下身,一邊幫強裝鎮定的你收拾地上的碎片,一邊笑著問:“池波先生,下次去食野屋的時候,可以給我做一份草莓蛋糕麼?”

甜甜的、像是戀愛一樣味道的草莓蛋糕。

———

收拾好地麵的狼藉,你和鹿野院一同向湯池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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