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算是個幸福的人麼？——或許是。
畢竟在外人看來,你擁有遠超他人的家庭背景、出眾的外貌、過人的智慧，和大掌書的權力。
在你尚且幼小的時候，很多人會羨慕地摸著你的頭,說你的生活實在太幸福了。而到了畢業後,更是又層出不窮地學弟學妹對著你感慨。儘管你覺得這些評價你的人，遠比你快樂許多。
你不快樂,但你也不痛苦。
你知道自己的性格。過於強勢的父母，永遠得不到的認可,這些一起塑造了現在的你——討厭的事不說討厭,喜歡的事不說喜歡,冷淡地拒絕靠近、拒絕交流、拒絕所有——因為躲在玻璃窗外的貓,永遠不會受傷。
所以你順從父母的一切決定,所以你放縱彆人對你的誤解和遠離,所以你坐在普斯帕咖啡館、等待隨便什麼人和你一起共度餘生——因為這些並不重要，你將心藏在智慧的國度裡，不再在意彆人的評價,不再在意是否能夠擁有愛和陪伴。
隻要避開過度的狂喜，自然不會有悲哀的造次。*
———
艾爾海森的闖入是個意外。
繞開現實的桎梏,直入思維的交流，你開始習慣與他在書頁架起的橋梁和墨字構成的長河邊幽會,在先賢構築的宮殿和詩人畫下的城邦間漫步——但在現實，你卻一直謹慎地與他保持距離。
因為與博學多識的亞爾不同，現實的亞西比德是個膽小鬼，連幸福都會害怕。*
———
長久的沉默讓咖啡冒出的熱氣逐漸消弭在空中,在最後一絲白煙消散前，你垂著眼，低聲打破寂靜：“我拒絕。”
話語脫口的一瞬,你有些想笑。
誰能想到你人生第一次反抗父母，卻是為了拒絕幸福的來臨。
嗓子乾啞地仿佛在淌血，但你還是強忍著痛苦，抬頭直視艾爾海森，語氣堅決地重複道，“母親那裡我會去解釋，多謝你的好意，艾爾海森，但我拒絕和你聯姻，抱歉。”
出乎你意料的，艾爾海森聽了你的話並沒有什麼反應。
暴怒、嘲諷、冷漠、惱怒，全部沒有，如果一定要說的話，他看起來甚至比剛剛更加有興致，就像是看到了晦澀難懂的書，或是難以破解的謎題——儘管對他來說，這世上或許並不存在這樣的東西。
“可以問下為什麼呢？”艾爾海森靠在沙發上，一條腿橫架著，雙臂抱胸，挑眉看著你，“考慮到你的父親將被終身流放，與我聯姻是保全你的家族名譽的最好辦法，不是麼？”
“...對我和我的家族來說，是的。但這場聯姻對你來說沒有任何好處，我不能接受這樣的【施舍】——”
“——卡維、賽諾，或是那位傳說中的旅行者，你有更加感興趣的人、願意主動接觸的人，你不必因為同情我、或是什麼責任感而犧牲自——”
“——唔。”
未說完的話被一隻包裹在黑色布料下的手阻擋，艾爾海森自咖
啡桌另一邊站起，半彎著腰，一手撐在你的耳邊，一手捂著你的嘴，半披在肩上的披風垂到你身側，將你整個籠罩在陰影下。
背對著燈光，他的臉整個隱藏在黑暗之中，隻有一對綠中帶紅的奇異瞳孔格外明亮，似乎對你傳達著不滿——
“——涉及我的個人品味，首先澄清，聒噪、幼稚和熱愛自找麻煩的家夥並不在我的擇偶範圍內，”寬大的手掌掩著你的嘴，熾熱的溫度順著接觸的肌膚傳來，燙得你坐立不安，卻又因為艾爾海森的桎梏而動彈不得，“其次，作為成年人，我想我有足夠的判斷力分辨自己的感情。同情心並不足以讓我在下班時間離開家，責任感也不會讓我升起與人構築學術家庭的意願。”
“你似乎喜歡將我視作絕對理智的化身——當然這不怪你，我的確比普通人擁有更多理性——但這不代表我沒有情感。”
“我以為我的態度已經足夠明顯，亞爾。”艾爾海森說道這裡，似乎笑了一聲，身體離你更近了一些，“作為文弱的學術分子，通常來說我更傾向於用語言說服對手，思而後行。”
“但是偶爾，麵對非常頑固的家夥，我也不介意直接動手——”
——艾爾海森低下頭，捂著你口鼻的手下移，轉而托著你的下巴向上。
下一秒，如浸透雪水的金屬般的氣息包裹住你，熾熱的唇，侵略的舌，以和理智外表完全不同的熱情，毫不留情地攻占你口中每一寸空間，糾纏著你躲閃的舌，逼你吞下屬於他的涎液。
像是一團藍白色的火焰，看上去冰冷，實則熾熱、瘋狂。
劇烈的灼燒下，你的理智在消散，智慧在退讓，而血脈在賁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