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山收工回家的時候,已在田裡瞧見割穀子的人了。他到自家地裡轉了一圈,又詢問他大伯的意思,便拿定主意,明天就開始收穀子。
秋收,從割穀子開始,到最後全部忙完,少說得有個二十天。起早貪黑的,可以說是一年到頭最累的一段時間。
天氣熱,農家人一般會選擇淩晨兩三點的時候就起來乾。是以,夜裡,李青山和柳魚便早早躺下了。
兩人似乎一天到晚,也隻有這個時間是獨處的。
李青山忍了又忍,還是貼上去了,“叫我抱一會兒,就一會兒。”
語氣可憐巴巴的。
柳魚默許了。
李青山很開心的親了親他耳垂,轉而跟柳魚說起了今天的抓魚趣事。
他不知其他夫妻相處起來是怎樣的,但他想既然夫郎話少,他便多說一些,好叫夫郎知他一日都乾了什麼,也引著夫郎多與他說說話。
柳魚靜靜聽著,可身後的人卻漸漸沒聲了。他轉過身子,才發現李青山已經睡著了。
想來,接連勞作了幾日,鐵打的人也受不住。
柳魚靜靜瞧著眼前的人,實在沒想到自己有一日就做了他的夫郎。但好在,這人不錯,孝順上進,光凡事都會過問自己的意見這一條,已比天下大多數的男兒好太多了。
這人待他也是不錯的,柳魚想。
暗夜裡,李青山突然動了一下,將柳魚的思緒打斷。回過神來再看,自己已被這人摟的緊緊的了。
還說就抱一會兒,說話不算話。
柳魚暗自腹誹,而後輕偎著眼前的人,慢慢閉上了眼睛。
......
心裡記掛著要緊的活計,雞叫第一聲,柳魚便醒來了。
他推了推李青山,李青山不動,反而把他壓在身下,毛茸茸的大腦袋埋在他肩窩輕||蹭著,弄得他渾身發癢。
柳魚有些難為情,伸手推身上的人,“快...快起來。”
李青山耍賴似地在柳魚肩窩亂蹭一通,而後猛地抬起頭。
眼神清亮,嘴角分明還帶著幾分笑意,哪兒有一絲困倦的樣子。
分明、分明是借機輕薄他!
李青山快速在柳魚臉頰上偷了個香,而後一個翻身便起來了。
柳魚心中氣悶,這人、這人好生輕浮!
關老太太年紀大了,昨個兒晚飯商議秋收事情的時候,李青山就說了,除了送飯,什麼都不要她乾。
但秋收,跟老天爺搶糧食,是一年到頭莊戶人家最緊要的事情,她哪裡肯依。
一番僵持之下,各退一步,關老太太便隻負責捆紮三人割下來的穀子就成,也不必起這麼個大早,熬身體。
柳魚心中是很感激的。
踏著月色,洗漱好之後,李青山、柳魚和叢春花便鎖上門帶著家夥什兒去地裡。
關老太太那裡是有鑰匙的,到時候她醒了,從門縫裡把鑰匙塞出去,招呼隔壁大莊家的幫著開開就成。
農戶總是勤勞的,這會兒田野裡已經有很多乾活的人了。
李青山家隻他一個漢子,除掉柳魚新分的五畝,隻有十畝地。
這還是早些年他爹分的那十畝地,他爹死後,算特殊情況,這十畝地仍可以給他們家種。不過那會兒賦稅略高,到他長到十五歲繼承了這十畝地,便又和尋常人家一樣了。
虞朝規定,耕田有十畝的人家,就要栽種麻、棉各半畝。
所以這次秋收要收的除了九畝地的穀子之外,還有半畝的棉花。至於剩下的半畝苧麻,一年是能采收三次的,今年最後一次還得再過一個多月才能采摘,眼下是不急的。
穀子同麥子不同,麥子是八分熟的時候割,水汽大怕發黴,收割了得早早拉到打穀場上晾曬才行。
而穀子是全熟了之後才割,隻要趕在老天爺下雨之前把它從地裡搶收回了家,晚個幾天再晾曬脫粒碾壓也是行的。
所以秋收最累的就是前幾天搶收穀子的時候,整體算起來是要比春收冬小麥的時候要輕快的。
南方多種稻穀,去了殼是大米。
青州府種的穀子,是粟米。
農作物雖不一樣,乾法卻是相同的,柳魚左手抓住一把穀子稈,右手下鐮刀,乾淨利索的就割下了一大把。
一瞧就是做慣了農活的。
李青山望著他不吭聲埋頭乾活的模樣有些心疼,暗下決心,來年再不要夫郎和娘乾這麼重的活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