簇新的,外頭好似還刷了一層什麼,亮亮的。
瞧著就叫人喜歡。
李青山道:“張銅匠那裡還賣湯婆子外頭的布套,但一個還要三十多文,瞧著也不是很好看。我想不如你裁布做個自己喜歡的。”
柳魚眼睛彎了一下,點了點頭。
李青山心中也跟著高興。
叢春花在灶房裡喊,“魚哥兒,快!裝點熱水試試。”
這兩個湯婆子雖都不是買給她的,但是是家裡添的大件了,一下能添倆,也說明家裡的日子起來了,她怎能不高興。
再者,這段時日的相處,柳魚恭敬孝順,關老太太性子溫和平日常能聽她嘮叨家常、陪她說話。她心裡是真將這祖孫倆當家人看待的,所以一點介懷也沒有。
柳魚將兩個湯婆子的蓋子擰下來,叢春花拿著水瓢舀了熱水往裡倒。倒滿了後又把蓋子擰上,把手放上去一小會兒就覺得燙人了。
家裡四個人輪流都抱了一下,又試湯婆子漏不漏水。當真是極好的呢,懷裡抱著一個是真暖和。
他這是新的,若不是李青山告訴他叢春花手裡那個是以前他爹在世的時候買給他娘的,不然柳魚是很想叫叢春花用這個新的湯婆子的。
李青山又說了豬血都賣光了的事,叢春花更高興了,直誇柳魚聰明!一日多得十文呢,一個月就能把一個湯婆子的錢掙回來。
等手裡再攢攢銀錢,到時候她再給一人買上一個。這樣夜裡睡覺的時候,腳下踩一個,懷裡抱一個,可是更暖和了。
試完湯婆子後,李青山要推著板車帶著殺豬、賣豬肉時用過的東西去河上遊洗乾淨。以往割肉的時候常見肉鋪子不講究,墩子上臟兮兮讓人瞧著就犯惡心。
所以他自打乾這個後,是日日都要洗涮乾淨的,讓人瞧著心裡敞亮。
柳魚本是沒想跟他一起去的,因為前幾日柳魚說要跟他一起去幫他的時候,李青山嫌棄那些東西油膩粘手不叫柳魚插手。
今日柳魚自然默認不用他去,但這次不,李青山叫了他,美其名曰陪著他。
虧他說的出來!
但柳魚還是跟他一起去了。
李青山跟他說些今日出攤的趣事,柳魚知道了“包租公”廣老板,知道了買個東西都能跟人掐尖兒的小強,還知道了特愛跟人說媒的張大娘,柳魚聽著覺得很有意思。
兩人之間氣氛融洽,一片溫馨祥和下。
突聽有人啼哭,柳魚和李青山齊齊轉過頭,眼見小樹林那邊走出來了杜玉蘭一家三口。
杜玉蘭好麵子,平日在外頭是很注重穿著打扮的,這會兒頭發散亂著,肩膀那處的衣裳都叫人撕破了一個洞。
李柱子和李全勝更慘,臉腫的老高,嘴唇上還有點血絲,瞧著就是剛跟人打完架。
李青山皺了皺眉,雖是放狠話以後再不與杜玉蘭家往來了,但到底叫了那麼多年的叔和嬸子,全勝小時候又好跟在他身後跑。他見著這場景,心裡還是有些波動。
而李全勝瞅見了李青山更是像小時候挨欺負告狀那般哭著朝李青山跑來了,“哥!”
李青山喉嚨動了動,問他:“這是怎麼弄得?”
李全勝抹了下眼淚,說:“刁大廚子接了要給梁莊的梁秀才辦喜事的活,日子衝突了,他不願意給我辦了。我娘上門去找他,他隻肯退兩斤肉。”
杜玉蘭可是提了一隻家裡最肥足有二斤五兩的雞去的,況雞肉價還比豬肉要貴,她哪兒能同意,當即跟刁大廚子一家吵嚷起來。隻是沒想到,刁大廚子的娘子一口咬死了,就說杜玉蘭那日提的雞二斤都不到,還倒打一耙說杜玉蘭是想訛他們家。
不僅如此,她還在大庭廣眾之下揭了杜玉蘭偷偷摸摸去買邊角料肉的短以此來證明她哪兒舍得拎一隻肥雞上門。這下杜玉蘭是被她一番話弄得裡子麵子都不剩了,當場就和刁大廚子的娘子撕扯起來。
李青山一聽,心裡也憋氣,要在往常他大概直接就領著李全勝上門找刁大廚子了,但今天他隻道:“你去找村長把這件事跟他說清楚,請他出麵。另外,也將這事告訴梁秀才,梁秀才人品貴重,知道這件事,不會坐之不理的。”
“哥。”李全勝聲音還略帶些哭腔,看著李青山的眼神可憐兮兮的。
李青山一句話沒說轉過了頭,李全勝原地站了一會兒跑開了。
李青山沉默地刷著木盆。
柳魚偏頭看了他一會兒,問他:“你心軟了?”
不笑的時候冷著臉瞧著唬人,內裡卻是極軟的。
“沒有。”李青山低低地說,他剛剛幫李全勝出主意和他原諒杜玉蘭是兩碼事。
柳魚微微笑了下,過了一會兒,手掐著手中的皂莢玩兒,低著頭道:“我新給你做了一條帕子。”
李青山狐疑地看著他:“不會又是大傻狗的吧?”
真是的,就那一次,總揭他的短。
柳魚舉起雙手故作大老虎的凶猛狀,嚇唬李青山,“大老虎的!”
他鮮少有這麼調皮的樣子,李青山的笑聲怎麼也止不住,剛剛的鬱氣一掃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