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山說:“這麼暗,彆繡了吧。”
窗戶雖是用油紙糊的,白日裡光線好的時候還成,但現在這會兒都傍晚了。
柳魚說:“不是點著油燈的嘛。”
“那也暗!”李青山把柳魚繡繃子放到針線筐裡,擱在炕頭的櫃子上麵了,“光好的時候再乾。”
柳魚點點頭,問他:“初八那日我們要在外祖母家住下嗎?”
虞朝是在黃昏時分迎親嫁娶,李青山那日肯定是要送嫁的,從男方家裡再吃了席回來該是很晚了。
李青山輕刮了一下他鼻尖說:“娘要在那多住幾晚,我們當天晚上就回來。”
不管是叢老太太還是叢春花其實都想叫關老太太那日也過去吃席,但關老太太與那頭的人都不熟,去了的話該是很拘謹,其實還不如在家舒坦呢。
李青山知道夫郎同奶奶這麼多年相依為命就沒分開過會擔心,所以道:“那日我送嫁完,喝了新郎官敬酒就回,咱們租個騾車快馬加鞭趕回來!”
柳魚被他逗笑了,說:“那應該叫快騾加鞭。”
李青山哼一聲說:“你就跟我抬杠吧!”
兩人吵著嘴,叢春花喊開飯了,兩人麻溜地下了炕穿好鞋洗手去灶房幫著端飯。
今日吃的是醃茄子乾炒臘肉和醋溜白菜,配的是豬筒骨和蘿卜一起熬的湯,以及麥麵饅頭。
茄子乾是秋收那會兒曬的,一部分存著,一部分加了鹽和剁椒醃了,現在能吃了,加乾椒和蒜,切幾片臘肉一炒,有一種獨特的乾香,很是下飯。
叢春花說:“家裡的臘肉不多了,等冬至的時候咱們一次性做上個幾十斤的!”
臘肉本是為了能將鮮肉存放的更久人們想出來的手段,但它獨特的風味和口感漸漸俘獲了人心,叫有些人每年冬季的時候甚至都會特意買了鮮肉來製作它。
家裡的人自是都沒什麼意見的,柳魚聽了,捧著碗喝了一口熱騰騰鮮香十足的豬筒骨湯,想起家裡這麼多的存糧,眼睛漸漸彎了起來。
初七這日,李青山早起殺完了豬,他得把這隻豬賣了再去叢家村叢二舅家幫忙。
叢家村柳魚也是去過的,那是真的很遠,李青山推著板車又不方便坐騾車,柳魚一邊幫他整理著衣裳一邊道:“要是晚了,就在那裡住一晚,彆趕夜路。”
“放心吧,今日我就不去收毛豬了,天黑前趕得及回家。”李青山道。
柳魚幫他都打點好了,要送他出門了,竟有幾分不舍,“那...快去快回。”
李青山笑了下,低頭在他唇上親了一口,推著板車出門了。
唇邊還殘留著他的溫度,柳魚唇角不由勾起,但想起李青山去叢家村很有可能會遇見那個寡夫郎再說上兩句話時,心情就不是那麼明朗了。
叢家村。
王好兒是王氏的侄子,意哥兒出嫁他按理是要過來幫忙的。
王氏姐妹六個,隻王好兒的爹一個弟弟,這王好兒的爹隻得了一子一小哥兒,王氏自己日子過得順暢,沒多少煩心事,對這僅有的兩個侄子可不可勁兒的疼嘛。
王好兒到了年紀的時候說到了叢家村,過門兩個月就有喜了,還一舉得了個大胖小子,日子本是過得也還不錯的,但三年前他男人去采礦,礦山塌了,被砸死了。
王氏更加心疼他,沒少從叢家摳搜東西接濟他,也一直琢磨著再給他說門親。
虞朝,漢子多、哥兒和姑娘少,彆看王好兒已經嫁過人了,要想再正經的說個人家,那是一點也不愁的。
但他不舍得他兒子啊,想帶著兒子一塊嫁,那就很不合算了,十五歲之前白吃糧食,長到十五歲後還得花銀子給他說親娶親,誰願意白養個孩子。
王好兒也漸漸死心,想著自己咬牙把孩子拉扯大吧。但家裡沒有個漢子做頂梁柱,哪兒是那麼容易的事。
直到有一次他兒子在外頭被人欺負了,李青山抱著他兒子把人送到家門口來,那溫柔可靠的樣子,王好兒想起他老大不小了還沒說上親事不僅動了念頭,心也動了。
王氏瞅見王好兒來了,把他拉到一邊去,“你怎麼過來了?”
“四姑。”王好兒道:“說近了,我是意哥兒的親表哥;說遠了,我男人還姓叢呢!總不能因為那件事,你家辦事以後我都不來了吧?”
是這個理兒,但青山今天不是要來殺豬嘛,王氏恐她婆婆和她男人瞅見了又怪罪她不會辦事,叫王好兒先走,等明天吃席的時候再來。
王好兒不願意,兩人正僵持著呢,就聽院子外頭王氏的大兒子說:“呦,青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