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說著話回家去。
到了初八這日一早,李樂容就帶著顯虎和恬姐兒“奉命”來陪關老太太,關老太太取了家中好些好吃的擺在堂屋大炕的炕桌上叫他們吃。
叢春花、李青山和柳魚都換了最體麵的衣裳,吃過飯後到叢家村去。
叢春花道:“穿這麼乾淨的衣裳,真不想坐那騾車跟人擠。”
冬天的騾車帶棚蓋了,進去幾個人都擠得跟什麼似的,車夫為了多拉人,還一個勁兒的喊人上車。
李青山說:“等咱們買了自己的騾車就好了。”
他說完這話,叢春花和柳魚都笑,心裡都很盼著那天呢。
三人走了一段到了官道上,不一會兒就遇見了騾車,頭一輛人太多了沒上,第二輛人鬆快點,叢春花和柳魚進裡麵坐在車篷裡,李青山一個漢子不好在裡麵擠,和車夫一塊坐在車沿前頭。
車夫健談,說:“穿這麼好,去叢家村吃席去啊?”
李青山答了,車夫又問他是做什麼的。
李青山說了,車夫來勁了,問他:“那你收不收羊?”
他兒媳婦是個哥兒,不能奶孩子,當時家裡買了頭羊喂孩子的,現下孩子用不著吃奶了,得趁著羊還沒老,把羊賣出去。
羊肉價要比豬肉貴上一倍多,這就意味著它不如豬肉親民好賣,尋常隻有城裡最大的肉鋪子才敢每日宰殺。
不過羊比豬輕,宰殺後出肉也少,一隻羊也就出個三十來斤肉,李青山估摸著十五大集的時候該是不愁賣。他也想試試彆的路子,擴大一點生意便應了下來,問了車夫住處,與車夫約好了明日去收。
因著這一處,車夫終於做了回人,沒到了村口就將人扔下來,而是一直將李青山三人送到了叢二舅家的巷子頭上。
李青山是漢子,就在外頭辦席麵的地方找他舅舅和表哥看有沒有需要他幫忙的地方。柳魚則和叢春花一起,先進了屋裡看意哥兒。
臥房的窗戶和各出擺著的東西上頭無一例外都貼了囍字,還掛了紅色的帳子,叫柳魚一下想起來他和李青山成婚的時候。
他出嫁時安濟院條件有限布置的簡單,用的囍字和紅帳子都還是前頭的人用過的呢,出門前他拜彆奶奶,那一刻已經做好了這輩子就這樣得過且過的準備了。
未料,如今日子過得這樣舒心快意。
日頭還早呢,哥兒又不像女子梳妝那麼繁瑣,叢意這會兒還沒換嫁衣,瞧見柳魚來了,拉著柳魚去看他繡的嫁衣,“柳魚哥哥,你瞧著我繡的還成嗎?”
先前他有個花樣怎麼繡都不好看,那日柳魚哥哥跟青山表哥一起來這裡的時候,他跟柳魚哥哥談論起來,柳魚哥哥幫他改了幾針,他就知道柳魚哥哥的繡工好著呢。
柳魚說:“好看。”
叢意很不好意思地笑了。
外頭女眷和哥兒不少,很多都是叢春花的親戚。見過意哥兒後,叢春花領著柳魚出去挨個叫人。
這個姨那個舅媽的叫了不少,柳魚是新夫郎,很多人都還沒見過,便被這些長輩圍著變著法兒的誇。
堂屋另一側的王好兒瞧著柳魚這眾星拱月般的樣子就來氣,一個勁兒的斜眼,但柳魚沒理他。
上次過來叢家村在村口大樹下遇見王好兒時,王好兒熱情地同李青山搭話,要不是李青山主動介紹,他都不問及他這個新夫郎,與他說話時那眉梢眼角充滿敵意的樣子,他就猜到這人對李青山抱著心思。
不過那會兒他一點也不在意,一來他當時嫁與李青山不過是抱著湊合著過的意思,心裡壓根不在乎這種事,二來李青山隻要不蠢也不會放著他一個新婚夫郎不要與一個已婚的夫郎勾搭上,三來李青山當時無比客氣地叫了王好兒一聲嫂子叫他立刻就變了臉色,柳魚當時差點冷臉破功。
現在,這人便更不足為懼了。
說是這樣說,待到中午開席,李青山提著方盤幫著上菜,正上到王好兒那桌,王好兒起身接菜與李青山說話時,柳魚還是一筷子把碗裡的肉戳爛了。
李青山老遠就瞧著旁人都搶菜吃,偏他鼓著個臉一直戳自己的碗。
李青山失笑,上到柳魚這桌時,偷偷給他塞了兩塊送黑娃那裡騙來的喜糖,趁人不注意臨走時還摸了摸他的頭。
柳魚回頭瞪他。
那鼓著臉的樣子更像是一尾努力鼓著腮呼吸的小魚了。
中午吃過席,叢意便要梳妝了。
紅色的嫁衣,蓋過一切,任誰在今天都要比往常漂亮三分。
到了申時,新郎官來迎親了,一路過五關斬六將才抱的了意哥兒歸。
意哥兒上了花轎,叢家這邊的舅舅、堂兄弟和表兄弟都是要去送嫁的,其他的小子想去的也能去。去的漢子越多,越能彰顯新夫郎娘家男丁多,不好欺負。
李青山自然是要跟著隊伍送嫁的。
王好兒見狀也攛掇他才五歲的兒子跟著去,還在大庭廣眾之下道:“叫你青山表叔領著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