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柳魚拿剪刀剪了紙鳶的形狀, 李青山比量著紙麵的大小給紙鳶做了骨架,打漿糊將紙麵糊在了骨架上。
至於放紙鳶的繩子,用往年的便成。
略偷了一會兒閒, 一家人便下地去,要將那半畝地的棉花種上。
半畝地說起來不算多,但播種完後要立刻澆水施肥。而且隻半畝地,還不值當的勞用水車, 全靠人一擔擔的從河邊挑過來。
不過,現在家中有騾子了, 一次可拉好些水來,李青山不用像以前那般累了。
今個兒下午那點時間加上第二天一整天的功夫, 這半畝地就收拾齊整了。
到了三月三這日, 有一整日的閒,兩人賴了會床才起。
天空作美,今日萬裡無雲,陽光明媚, 有些許微風, 放起紙鳶來正好。
吃過飯,兩人先去山上的桃園逛了一圈。
三月份正是桃花競相綻放的時候,一眼望過去滿眼都是粉色, 很是驚豔。
今日村裡人得閒的也多,桃園內不斷有孩童在一棵棵桃樹間嬉笑著穿梭而過。
有那頑皮的搖晃桃樹試圖將桃花搖下來製造一場桃花雨,反被領著他來的大人抓過來照著屁股上扇了兩巴掌, “你個敗家子, 搖下來的這都是果子,都是錢你知不知道!”
李青山和柳魚相視一眼,眼睛都彎了。
他們農家人就是這樣, 不管這人平時的脾氣性格如何,但對於糧食、對於能入口的東西都是珍視無比的,浪費一點都心疼。
這時,卻有一個很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此等美景,還要提起那身外之物來,真叫人覺著汙糟。”
李青山和柳魚都皺起了眉頭,轉頭看是一個書生打扮的人。
桃源村這一處桃園大,桃花開得好,每年春日都會吸引一些文人墨客到此處遊玩賞景。
剛剛打孩子的那婦人對於身外之物是什麼意思她聽不懂,但這白麵書生說她講得話汙糟她聽懂了,頓時火冒三丈,擼起袖子,叉起腰來,指著那書生鼻子道:“你剛剛那話是什麼意思?”
這書生平日來往之人皆是彬彬有禮之輩,他家就住在縣城。市井中,旁人看他一副書生打扮也都會禮讓他三分,哪見過這架勢。
他本有些怵,但偏頭突然看到了柳魚,桃花樹下,好一個標致的小哥兒!
在美人麵前不能失了麵子,這書生清了清嗓子,一甩折扇,狀似風流道:“此等美景,提起那等銅臭之物,豈不汙糟?”
這下那婦人聽懂了,頓時更來氣,上前一個用力就將這草包書生推了個趔趄,“沒那銅臭之物,你喝西北風?”
這書生也沒想到他堂堂一個漢子竟被這婦人差點推倒,他有些氣惱,可仔細一瞧這婦人的大手大腳,他頓時屏聲息氣不敢再還嘴了。於是,一甩袖子,努力給自己找補道:“不...不與你這愚婦計較!”
眾人都哄笑,柳魚沒忍住也笑了,抬頭跟李青山說:“這書生跟那王有才定有話聊。”
李青山看不慣這書生的嘴臉,要不是見這書生壓根不是這嫂子的對手,他早動手了,“讀書人分兩種,一種是君子;一種便是他這等小人,肚子裡還沒裝兩本書,便覺自己高人一等了。”
話正說著,那婦人的“敗家兒子”跟個小牛犢似地衝出去,一下用頭將那草包書生撞倒了,並騎在他身上扇他臉,“叫你罵我娘!叫你罵我娘!”
這書生再草包卻也不能就這樣叫一個七八歲的小娃娃給壓著打了,他一個用力將這小娃娃推倒剛要還手,就被李青山拎著衣領稍一用力提了起來扔到了一邊,“本就是你出言不遜,有錯在先,竟還想跟個娃娃動手,實在無禮。”
“就是!”桃源村這邊又圍上來幾個壯漢,同仇敵愾道:“這桃園就是我們村的,你還想在我們村的地盤上打我們村的人?”
有漢子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當爺們是吃素的!”
這書生被五六個壯漢圍著,捂著剛剛被扇的臉,腿已打哆嗦了。
這番動靜不小,引起了與這書生同遊之人的注意,“發生了何事?”
“梁兄!梁兄!”這草包書生好似看到了救星似的,趕緊竄到他叫梁兄的這人身後躲著。
李青山偏頭一看,竟是梁莊的秀才梁文和。上次李素芝和離之時,這梁秀才還站出來怒斥那王有才的不恥行徑,使得李素芝和離一事辦得尤為順利,人品委實不錯。
李青山敬他三分,與他說了一番原委。
這梁文和生在農家長在農家,最是知道農家人的艱辛不易,生平最看不慣的便是這等讀書科舉本該一心為百姓卻看不起百姓之人,頓時氣結,扭頭指著那草包書生道:“你...你!”
這人名叫何紹元,與他曾是同窗,原也沒多少交集。後他中了秀才後,這人以請教學業為名,多番上門與他交談。
這次聞聽他要與友人們在三月三這日結伴出遊,這何紹元便請求帶上他,他不好推卻便同意了,沒想到竟鬨出這麼個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