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李青山便托專為人找工的牙子尋到了一個合適的婦人,和他娘差不多的年紀。
這婦人姓苗,平日裡一直在家操持家務, 因為花點錢就要開口問男人或兒子要,所以一直想賺點屬於自己的錢。
甫一聽現在有這麼個既不耽誤她操持家中活計還能賺到錢的活,想也不想就要來。
這樣專替人找工的牙子都是本地人,在縣衙也都是記錄在冊的,都是做的長久生意, 在意口碑的,倒也不擔心他坑人。
牙子將人帶給李青山和叢春花看。
叢春花見這苗姓婦人頭發梳的整齊、衣裳乾淨、指甲縫裡也乾乾淨淨的,心下滿意, 便笑著道:“那先乾兩天試試吧。”
苗姓婦人從早上到現在一直懸著的心在看到這個無比和善的笑容後,一下就放了下來,露出了個羞澀但又充滿期待的笑,“我一定會好好乾的。”
而這苗姓婦人也確實沒叫人失望,話雖不多,但做活很是乾淨麻利。
有了她在, 叢春花和李素芝到了生意最忙的那一陣兒總算是不手忙腳亂了。一人稱重一人切塊一人涼拌, 三人分工明確,效率大大提升。
而後過了幾日,終於到了一年當中最辛苦的時候——割麥子。
常言道:“九成熟十成收, 十成熟九成收。”便是說麥子若是等全熟的時候再收就會減產。
這樣一來九成熟的麥子水汽就大,怕發黴, 收完之後就得馬上拉到打穀場上晾曬才行。而偏偏這時候又是最多雨的時候, 所以又有常言道:“麥熟一晌,虎口奪糧。”
這幾日因著涼粉利太大,鋪子一日少說都能賺三百四五十文, 再加上李青山每天都要殺的一頭豬,加起來利錢能在五百文左右。
那若是因著麥收耽誤鋪子的事,就很不值了。
所以日前,李青山便在縣城雇好了四個漢子。早早與他們說好的,按畝算錢,一畝一百二十文,管飯。
麥收這日,李青山比以前起來的更早,殺完豬後將肉送到鋪子裡,便在城門口將在那等著的四個漢子接了回來。
除卻半畝地的棉花和半畝地的苧麻,一共十四畝地的麥子,這活一天乾不完,因此四個漢子都自帶了鋪蓋,到時候便直接睡在麥地裡,順道也包著看麥子。
李青山也是苦日子過過來的,很能懂得體諒彆人,在給四個漢子按畝劃了地後,他便回家提了柳魚一早晾好的兩大桶水過來。
一桶加了些鹽能防脫水,一桶是用薄荷葉泡的,入口清涼、清熱解暑。
“兄弟們要是累了,就歇一會兒,到地頭上喝喝水,咱們午時正刻準點開飯!”
其中兩個性格略跳脫的漢子,還跟著叫好,心中不禁想這回是遇到好的主家了,應不會再因為累狠了稍歇一會兒就被扣工錢了。
收麥如救火,即便是雇了人,李青山也沒歇著,照樣抄起鐮刀埋頭乾活。
柳魚難免牽掛他,借著要到地頭上摘胡瓜好做午食的借口,帶著剛剛晾溫的綠豆湯過來看他。
李青山割麥子割得太投入,等柳魚走近了還愣了下神。
“傻了?”柳魚不禁失笑,待看清楚他那張曬得通紅且俱是汗水的臉後,心頭微動,掏出帕子要給他擦臉。
這會兒的李青山也反應過來了,瞧著他要彎腰,立刻站直了,接過帕子自己擦了擦臉,滿眼都是笑,“不是跟你說彆過來了嗎?”
天氣熱,從家裡到地裡這段路也不算近,李青山提水從家裡出來之前是千叮嚀萬囑咐不叫柳魚過來這邊的。
還好柳魚提前想好了借口,“我來摘胡瓜的嘛。”
誰成想“作精”李青山聽到這話反而不開心了,“哼!”
柳魚被他逗笑,背過身子擋住可能會看過來的視線,伸手戳了戳李青山的腰,質問他:“哼什麼哼?”
李青山的眼睛這下徹底彎了,忙拉過一旁成捆的麥個兒扶著柳魚坐下問他:“沒再難受吧?”
打前個兒起,柳魚早起聞到他殺豬的血腥味兒就有些不適了,急得李青山忙去縣城醫館拉著老大夫問了一通。
“沒。”柳魚搖了搖頭,道:“早上喝了薑湯就不難受了。”
這喝薑湯的法子就是老大夫教得,不過說隻對一部分人有用。幸運的是,柳魚就在這一部分人當中,但李青山這個偏寵他孩兒的,非說這還是他孩兒聽話的緣故。
一聽柳魚沒再難受李青山更高興了,伸手摸了摸柳魚肚子道:“那就好!”
柳魚淺淺一笑,掀開籃子上的布,取出從家裡帶來的小瓷碗,倒綠豆湯給李青山喝,“我放了好些糖,還在涼水裡稍稍湃過了,你嘗嘗。”
“肯定好喝!”李青山接過就猛灌了好幾口。
送來的綠豆湯是柳魚特意濾過的,綠豆已經很少了,直接能當茶水飲。甜甜的,又非常清香,偶爾嚼到完全開花的豆粒,很是軟糯可口。
李青山喝綠豆湯的功夫,柳魚轉頭朝陳家那邊的地裡看了看,沒看到何氏,便問李青山:“何氏沒來嗎?”
“沒。”李青山將剩下的那點碗底子喝光了,才疑惑道:“我剛剛聽說的是,她被送回娘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