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柳魚一向是能忍得,但他從未經曆過哪種疼痛像現在這般,近乎是要將他撕裂。
“我痛。”李青山就在他身邊,柳魚便不想忍,也不用忍,雙眼掛著淚,委委屈屈地將自己渾身的痛喊出來。
“我知道。”李青山給他擦著眼淚,自己眼睛倒也濕了,哽咽著說:“生完這個我們就不生了。”
那樣痛的情況下,柳魚竟還有一絲清醒,不忘斷斷續續地反駁他,“那不行。”
“若等我們百年之後,小崽沒個兄弟姐妹,隻他一個人了,那得多孤單啊。”
柳魚咬緊牙關,疼得渾身直冒冷汗。
如此反反複複疼了一個上午,中午時叢春花還做了兩碗羊奶燉蛋給他補充體力。
待到下午,柳魚疼得越來越頻繁,也越來越厲害。
這張穩婆才終於進了產房,還將李青山趕了出去,“沒有哪個婦人和夫郎生孩子的時候想叫自個兒夫君看到!”
李青山這才聽話出去,就守在臥房的窗戶邊,滿眼通紅,不吃不喝的哪裡也不肯去。
直到申時正刻,屋內響起了一道嬰孩響亮的啼哭。
接著就聽到了屋內張穩婆的高聲唱叫:“恭喜李屠子,李夫郎生了個大胖小子,父子均安!”
李青山一直緊提著的一顆心在聽到這句話後終於放了下來,然後身體一軟,那麼大的一個漢子摔坐在了地上。
......
“孩子,我們的孩子。”甫一瞧見李青山進來,柳魚就跟獻寶似的,雙眼湧著淚,帶著些哭腔,叫他過來看孩子。
方才李青山使了好大的力才用手扶著牆從地上坐起來,一步步挪到屋裡。現在聽他這樣喊,根本顧不上腿還軟著沒力氣就急急奔向他。
結果自是,才跑兩步就趔趄了下,要不是劉桂英手疾眼快扶住他,他該是一頭就要栽進他孩兒方才洗胎脂的盆裡了。
“這真是,怎嚇成這樣?”劉桂英是又氣又想笑,攙著李青山往炕邊去。
夫妻兩人對視,還未語,都先齊齊濕了眼眶。
“孩子,你看我們的孩子。”初為阿爹的柳魚顯得略有幾分激動。
“嗯。”李青山顫聲點頭,瞧著他頭發被汗水打的全濕,黏在額頭和兩鬢間的脆弱模樣,心疼的都要碎了。
李青山緩緩蹲下身來撥了撥柳魚額前的碎發,喉嚨哽著問他:“還疼不疼?”
柳魚搖頭,此刻全然顧不上自己,隻一心想讓李青山看看他為他生的孩子,“你快看孩子,我們的孩子。”
“嗯!”李青山重重應了一聲,眼淚不受控製地滑落,這才俯身去看繈褓裡的孩子。
那麼小那麼軟的一隻,渾身紅彤彤的,興是在柳魚肚子裡吃飽喝足了,這會兒正握著拳頭在睡覺。
李青山心都顫了,伸手想去摸他孩兒,可手到了臉邊,見他睡得這樣熟,又沒敢碰。
“六斤六兩。”柳魚雙眼模糊地笑著同李青山說。
李青山抬眼看他,夫妻二人笑著笑著,都再次流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