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爾倫怔了怔,
如果蘭堂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被自己的身世折磨得心力交瘁,還能露出如此輕鬆的表情嗎?
……蘭堂思緒敏感,性格又柔弱無助,不告訴他,才是最好的解決方式。
魏爾倫壓下自己的異樣表現,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向前傾倒,輕巧落地:
“蘭堂。”
“發生什麼事情了?保羅。”
蘭堂敏銳地察覺到了魏爾倫的勉強,擔憂地問道:
“你沒有找到蘭波嗎?”
不然,為什麼會是這樣的表現?
“蘭波……”
魏爾倫目光放空了一瞬,變得憂鬱而悲傷,低聲道:
“他死了。”
什麼?
蘭堂懵了:
他的最大情敵就這麼死了?
這也……太好了!
蘭堂知道,死亡會讓蘭波在魏爾倫心中無限美化,成為可望而不可及的白月光,永遠在魏爾倫心中占據了重要的一塊!
但是,與一個遲早會放下的死人相比,活人才是最不可控的存在!
就算魏爾倫是因為他長得像蘭波而選擇回來,留在他身邊,蘭堂也毫不在乎!
他要求的不多,隻要魏爾倫的身體留在他身邊就好!
“你的組織因此對你處罰了嗎?”
蘭堂強壓下揚起的心情,看著魏爾倫憂鬱的狀態,猜測道:
“保羅,你看上去很傷心。”
“我的組織沒有對我處罰,隻是,因為蘭波不在了。”
魏爾倫搖了搖頭,低聲道:
“他們覺得控製不了我,把我驅逐出去了。”
儘管波德萊爾說得再好聽,魏爾倫也知道,如果蘭波還在,特殊戰力總局一定不會輕易讓他退休,而是會繼續安排任務,榨乾他剩餘的利用價值。
魏爾倫感到了孤獨又迷茫,向前一步,主動抱住了蘭堂,尋求安慰:
“蘭堂,在法國,我什麼都沒有了。”
蘭堂通常隻在熱烈告白時,才能感受到魏爾倫的微弱回應。
此時現在感受著魏爾倫的主動,蘭堂一時感受到了受寵若驚!
他這是在做夢嗎?
“保羅,你還有我。”
蘭堂拍著魏爾倫的後背,輕聲安慰道:
“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直到死亡,才會讓我離開你。”
“沒錯,我還有你,蘭堂。”
他還有蘭堂以及流露在外的另一個同類。
得到了安慰,也如同委屈的小孩看到了同伴,遇到了可以傾訴的對象,
魏爾倫心底的情緒再度掀起,讓心臟揪成一團,劇烈地痛了起來,語氣悲傷到仿佛下一秒就要落淚:
“蘭堂,蘭波死了,我從來沒有想過他會死,我一直以為我會死在他的前麵,他幫助了我很多,我現在才發現,我還沒有來得及回報他,他就死了!”
魏爾倫混亂又迷茫:“他怎麼可能會死?他是因我而死,我想幫他報仇,卻被告知,蘭波不希望我因為他的死亡毀了自己的一生,於是,蘭堂,我又回來了,我應該怎麼辦?”
“傷心就發泄出來吧,”
蘭堂拍著魏爾倫的後背,原本幸災樂禍的喜悅感情,在感受到魏爾倫的傷心難過後,變為了心疼與不舍:
“保羅,不要自責,這不是你的錯。”
“不,就是我的錯。”
魏爾倫聲音痛苦道:“如果我沒有離開蘭波,蘭波就不會死亡。”
蘭堂根據魏爾倫的言語推測著事情的真相,
聽起來像是蘭波和魏爾倫分開的時間裡,遇見了敵人,蘭波一個人打不過,就死了敵人手中,魏爾倫把這當成了自己的責任。
蘭堂越發覺得心疼:
“保羅,要怪就怪讓你身受重傷的敵人,憎恨殺死了蘭波的敵人,”
也怪蘭波的實力太弱,連敵人都打不過,害得魏爾倫在這裡傷心!
蘭堂將後半句對情敵的譴責咽進肚子裡,從上到下順著魏爾倫淺金色的長發,心軟了下來:
“唯獨不要責怪自己,這不是你的錯。”
“不,你不理解,蘭堂。”
魏爾倫的聲音緩慢恢複平靜,閉上了眼睛:
“蘭波死了,我的確很傷心,但是,我還感受到了卑劣的喜悅,在我明知道他為我付出了一切的時候。”
如果蘭波沒死,他一定無法順利離開特殊戰力總局。
如果蘭波沒死,麵對著他的同類,蘭波一定會選擇遵循波德萊爾的旨意,將他的同類帶回特殊戰力總局。
即使蘭波帶不走蘭堂,蘭堂複製人的身份一定會瞞不住!
這樣想來,魏爾倫驚愕地發現自己竟然悄悄地鬆了一口氣,隨即,心中升起了對自己的厭惡,和對蘭波的愧疚!
……他的出生果然是一個錯誤!
“這都是很正常的反應,儘管他為你付出了一切,但是方法不對,你會討厭他很正常,看到討厭的人死亡,心情一定會很喜悅,就比如我,”
蘭堂在魏爾倫耳邊低聲坦白道:“我很討厭蘭波,蘭波死了,我很高興。”
魏爾倫一時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回複,大腦一片混亂,下意識道:
“怎麼會?你都不認識蘭波!”
為什麼會開始討厭本體?難道蘭堂的其他情緒也會和愛意一樣濃烈與不講道理嗎?
“我深愛著保羅,保羅卻為了蘭波離開我,所以,我討厭蘭波,在你離開的時候,我就會想,如果蘭波直接死掉就好了,這樣,保羅就不會離開我了。”
蘭堂聲音柔和,坦白著自己的不甘與嫉妒,道:
“保羅,這不是你的錯,每一個人都有他們的陰暗麵,即使麵對著親人或不認識人,也會有負麵想法,隻要在現實中沒有傷害他人,這都是很正常的想法。”
“可是,”
魏爾倫想了又想,都沒有想出可以反駁蘭堂的話,隻能道:
“你看起來並不高興。”
“因為保羅很傷心。”
“……剛才的言論,是一個歪理。”
“不,是很正常的道理,我們都是凡人,不是聖人。”
蘭堂安慰著魏爾倫,繼續問道:
“保羅,我記得你們的職業類似於殺手,在蘭波死亡後,他的屍體是如何收斂的?”
魏爾倫被這個問題問懵了,一時有些挫敗:“我不知道。”
蘭波死亡的消息占據了他的全部心神,他沒有詢問波德萊爾的蘭波的後事會如何處置。
“不過,按照蘭波以前的說法,等他死後,留給蘭波的隻會是一個小小的無名墓碑。”
而且,蘭波執行的是機密任務,死在那裡,組織不會大動乾戈地非要把遺體帶回來,當地焚燒埋葬是最方便的做法。
“既然如此,”
蘭堂點了點頭,立刻有了想法,輕聲建議道:
“我們給蘭波立一個墓碑吧,刻著他的名字,記錄他的過往,用來祭奠他短暫又不幸的一生。”
這能讓魏爾倫有一個宣泄悲痛的通道,也能讓魏爾倫更清楚地知道蘭波是真的死了,
以後每年祭奠的時候,魏爾倫也不需要跑回法國了!
一箭三雕,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