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長轉身, 向孤兒院走去,將大門關上,阻隔裡麵孩子們的視線後,才看向蘭堂, 冷聲質問道:
“你有什麼證據證明七十八號是你的家人?”
隻是阻礙了裡麵孩子們的視線, 外界空蕩蕩的隻剩下兩個人, 周圍被大片的土地與牆壁包圍, 成為了一個私人的空間。
“那個孩子的異能就算最好的證據。”
蘭堂手中升起了淺金色的亞空間, 轉眼間,又被收起, 化為了空氣, 道:
“帶我去見那個孩子。”
院長的眼睛看著蘭堂空蕩蕩的雙手,沉默了片刻, 才轉身道:
“跟我來。”
蘭堂踏入了孤兒院中, 發現裡麵的環境比外麵還要破舊, 灰色的牆壁滿是裂痕, 地麵隻有光禿禿的土地, 不遠處有一口打水的水井。
院長帶著蘭堂進入房屋, 順著樓梯向下走去。
深入地下, 空氣潮濕, 溫度驟降, 由於沒有自然的光源,地下室顯得漆黑又冰冷, 不是小孩子應該待的地方。
剛進入地下室, 蘭堂隱隱能聽到一個孩子低聲哭泣的聲音,隨著鞋跟敲擊著地麵的聲音響起,哭泣聲也沒了蹤影。
在漆黑的環境中走了片刻, 蘭堂才發現前麵的身影停了下來,拉開了燈光。
刺眼的燈光一下子籠罩著走廊,蘭堂這才發現,他身處的地下室不是寬闊的空間,而是被破舊的牆壁和被鐵棍焊接而成的門分割而成的隔間。
在其中的一個隔間中,蜷縮著一個小小的身影,
七歲左右的年紀,白色的頭發淩亂,身體被灰色的布料包裹,上麵滿是塵土的痕跡,趴在地麵上,努力把自己蜷縮成為一團,因為恐懼而瑟瑟發抖。
“七十八號,抬起頭,你認識我身邊的人嗎?”
蘭堂注意到,當院長的聲音響起的那一瞬間,地麵上的身影抖動得更厲害,戰戰兢兢地抬起頭,臉上滿是怯弱與慌亂,顫顫巍巍地搖了搖頭。
這個孩子在恐懼院長!
為什麼?
事情超乎蘭堂的想象,
孤兒院的院長雖然選擇庇護老虎,看上去卻對老虎施加了暴行。
或許,鎖在地下室的行為也是一種保護,但是,現在的老虎意識不到這個事實。
“我要單獨和他說幾句話,”
蘭堂看向院長,表情是符合邏輯的冰冷與憤怒,強調道:
“這裡是地下室,”
他無法帶著這個孩子在不驚動院長的時候離開。
院長點頭,沒有打開隔間的欄杆,就向外走去,看模樣是要守在地下室的門口。
在院長的背影消失後,蘭堂抬手覆蓋在門鎖上,小小的亞空間從手中飛出,鑽進鎖芯,“咣當”一聲,打開了囚禁這個孩子的房門。
在這個過程中,白發孩童臉上的恐慌越來越濃重,卻不敢發出一絲聲音,隻能身體顫抖,無聲地哭泣,淒慘又可憐。
“可憐的孩子,”
蘭堂首先打破了平靜,蹲下身體,用隨身攜帶的手帕,將孩童臉上的淚水擦乾淨:
“你的名字是什麼?”
“中、中島敦。”
蘭堂:“敦,你有其他的兄弟姐妹嗎?”
中島敦瑟縮地搖頭,
很好,滿足了一個條件。
蘭堂從口袋中拿出一把糖果,輕聲問道:
“敦,你能感受到你的門嗎?”
不能感受到也無傷大礙,來到這裡之前,蘭堂還詢問過中原中也,發現中原中也同樣感受不到過自己的門。
中島敦咽了咽口水,卻不敢伸手,搖了搖頭。
蘭堂又問道:“老虎?”
中島敦同樣搖頭,眼睛睜得大大的,裡麵倒映著蘭堂的身影,裡麵滿是恐慌,也透露出了茫然。
蘭堂陷入了沉默:
是找錯了人,還是中島敦不知道自己的異能?
但是蘭堂沒有看出院長有撒謊的痕跡,老虎隻會是這個孩子。
要不然,他等到親眼看到老虎再次出現之後,再把老虎帶走?
雖然會耗費很長時間,但這樣總不會出錯了。
蘭堂思索了片刻,想要將所有的糖果放進中島敦的手中,就此離開,卻意外看到中島敦的手上有斑斑的血痕。
蘭堂的手一頓,將糖果放回口袋,轉而拿起中島敦的手,放在燈光下觀察。
中島敦的手很瘦,幾乎隻有一層皮包裹著骨頭,鮮血的來源在指尖。
有的手指上隻有血肉模糊的一片,最下麵才生長出短短一片的指甲,有的手指上的指甲充血,似乎被大力撕壓過,僅剩下大拇指的指甲完好無損。
蘭堂的表情嚴肅:“這是怎麼回事?”
“對不起……”
被蘭堂發現了身上的傷痕,中島敦卻仿佛自己做錯了什麼,表情惶恐,聲音顫抖,道:
“我不應該掙紮的……對不起、對不起……”
掙紮?
蘭堂意識到了不對,掀起中島敦衣服的一角,發現被衣服遮擋著的皮膚,上麵滿是毆打的痕跡,在肚子上,一個淡去的腳印十分明顯是屬於成人的!
事情的真相已經明了,
院長在毆打中島敦時,中島敦因為掙紮過度,導致了手指的指甲掀翻!
蘭堂的表情十分冰冷:
這已經不是保護,而是屬於殘忍的虐待了!
“對不起、對不起……”
中島敦還在胡亂地道歉,表情像是回到了被人毆打的時候,滿是看不到光亮的絕望與恐懼。
“這不是敦的錯,”
蘭堂將衣服撫平,直視著小小的孩童的傷痛與絕望,安慰道:
“敦當時一定很痛吧。”
待在孤兒院的每一秒都會對這個孩子造成傷害,他不能再把這個孩子繼續留在孤兒院。
如果他是魏爾倫的弟弟,他的袖手旁觀一旦被魏爾倫知道,一定不會有好結果。
如果他不是魏爾倫的弟弟,雖然隻有一半的可能性,但是隻要老虎的異能是真的,他照樣可以以此得到魏爾倫的好感。
但是,如果這個孩子不是魏爾倫的弟弟,也沒有異能,那他……
蘭堂垂下睫毛,眼中冷漠閃過:
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撒謊的院長!
至於這個孩子,普通人不適合介入他們的家庭,如果有成為殺手的天賦,就留下來,
如果什麼都沒有……就給這個孩子找一個好的收養家庭,或者,換一個對下麵的孩子溫柔的孤兒院。
第一次得到安慰,中島敦的身體一頓,呆呆地抬頭看向蘭堂,看到蘭堂眼中真切的關愛與憐憫時,鋪天蓋地的委屈冒了出來,眼淚冒出,如同一個關不上的水龍頭,嗚咽道:
“沒錯,真的好痛,手好痛,胳膊好痛,肚子好痛……嗚嗚,我全身都好痛……這裡很黑,我也很害怕……”
在蘭堂到達這裡之前,中島敦不知道他為什麼一睜開眼睛就會待在懲罰室,遭到了院長的毒打,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被關在這裡,
是他做錯了什麼嗎?
中島敦不知道,隻感到了傷口很痛,肚子餓到仿佛火燒了起來,四肢發軟,渾身無力,身邊隻有濃墨到看不到光亮的黑暗與地麵的冰冷。
他好像要死在這裡了。
中島敦將自己蜷縮成一團,恐懼又絕望地嗚咽哭泣,在心底胡亂地祈求著有人可以救助他。
無論是誰都好,會付出什麼代價都無所謂,
隻要能讓他離開這個地獄!
中島敦從崩潰大哭,變成了小聲抽噎的哭泣。
“沒關係,敦,以後不用再害怕了。”
蘭堂衡量利弊,做出了選擇,熟練地輕撫著中島敦的頭發,緩解孩童痛苦的情緒,詢問道:
“隻要敦願意跟著我一起離開,擁有特殊的才能,你就能有一個家,擁有可以保護你的兄長、家人與同伴。”
“真、真的嗎?”
一直祈求的願望實現,中島敦驚愕地停住了哭泣,眼睛亮了起來,又很快熄滅,淚眼朦朧地看向蘭堂,用發抖的聲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