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保羅還在糾結著這個問題。
蘭堂一時失笑, 沉重的心情恢複了輕鬆,眉毛舒展,安慰道:
“保羅,我相信中也隻會有你一個哥哥。”
【中原中也】既然認了【魏爾倫】當兄長, 就不會看不到【魏爾倫】對他的付出和感情——
讓【中原中也】擁有無限可能的未來, 卻幾乎剝奪了【中原中也】的一切, 純粹又滿是扭曲的愛。
“那就不一定了,”
漆黑環境中, 蘭堂看不清魏爾倫的表情, 隻能聽到聲音有些不愉快,道:
“這個世界的中也同樣沒有想到我們的中也會有這麼多的弟弟。”
這也是讓魏爾倫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件事,
明明中原中也在家中擁有那麼多的玩伴,日常關係還都是數一數二的好, 但中原中也還是跑到外麵交了一大群的朋友。
這樣想著,魏爾倫的聲音都多出了幾分不可思議:
“還有那麼多的朋友, 我都要數不清了。”
魏爾倫模糊算著,隻覺得中原中也家中的朋友和外麵的朋友加在一起都有兩位數了……
不, 再加上學校的和國外的那一群, 是有三位數了。
所幸中原中也從來不把朋友往家中帶,魏爾倫才維持住了虛假的和平。
“是保羅將隻能和中也聊一兩句的人, 都算成中也的朋友了。不過, 中也成為一個具有人格魅力的大人,保羅身為家長, 應該感到驕傲啊。”
蘭堂的聲音帶了明顯的笑意, 又淺淺誇了一句:
“更何況,我認為中也最看重的人,一直是你這個兄長, 連柏村都比不上。”
蘭堂不知道中原中也具體的感情分布,隻知道這樣的誇獎能讓魏爾倫心情愉悅起來。
“我也這麼覺得。”
魏爾倫還沒有受到挫敗的自信心又提高了一點:
他永遠是他的弟弟最特殊的人。
蘭堂就這樣慢慢和魏爾倫說著話,直到經過幾個拐彎後,看到了一道亮著微弱燈光的門,
地下隔離室終於到了!
即將見到這個世界的【魏爾倫】,蘭堂的心提了起來,剛緩和下來的緊張重新複蘇,
從剛才推測出的情況,蘭堂知道【魏爾倫】活下來的處境並不怎麼友善,
那麼,在瀕死時,把【魏爾倫】從死亡推向令他憎恨的人間,究竟是一件好事,還是一件壞事,
蘭堂之前認為是一件好事,但現在直視了【魏爾倫】處境,就有些摸不準了。
所以,這個世界的【魏爾倫】看到他,究竟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呢?是懷念還是怨懟?
蘭堂抬手,剛敲了一下門,受到輕微的推力,門框就裂開了一道亮著光的縫隙。
門並沒有鎖,裡麵的人知道他們的到來。
想到這裡,蘭堂的心情平靜下來,順勢推開了門,看到了裡麵的人。
地下室並沒有蘭堂想象中的狹窄壓抑,亮著冷白色燈光的白熾燈鑲嵌進天花板,空氣中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寒意,兩個籃球場大小的地下室沒有任何雜物,隻在不遠處的角落中放置著一個茶桌。
【魏爾倫】就坐在那裡,膚色蒼白,眉眼間沉澱著毫無生氣的憂鬱,如同一株即將枯死的植物,看向的蘭堂的目光,期待又易碎,如同看到了一個即將破滅的美夢。
“蘭波,陪我喝一杯紅茶吧。”
【魏爾倫】發出聲音,抬手,為茶杯續著冒著白煙的紅茶,聲音悵惘,宛如吟誦著一首苦澀的詩:
“在剛知道你們到來的時候,我原本不想要見你們,幸福美滿的結尾不需要失敗的醜角,但是,我還是想看一眼我們之間的另一種可能。”
【魏爾倫】看著蘭堂,眼中流露出了痛苦與悲傷的神色,抬手捂著半張臉,聲音隱隱顫抖,道:
“蘭波,看到我現在的狼狽模樣,你會不會很失望?”
【魏爾倫】對蘭堂的詢問,更像是對早已死去的【蘭堂】的詢問,一種早就知道答案的自我譴責。
蘭堂第一次看到魏爾倫狼狽的模樣,心臟也痛了起來,
將一隻自由的飛鳥關進隔離天空的牢籠裡,飛鳥所感受到的痛苦超出蘭堂的想象,他可憐的保羅在這段經曆也一定吃了很多苦。
“不會的,保羅,無論你身處什麼樣的情景,我都不會覺得失望。”
蘭堂語氣憐憫,鬆開手,就要向【魏爾倫】走去,安撫【魏爾倫】幾乎要將自己蜷縮在一起的悲哀情緒。
下一秒,蘭堂就被另一隻手拉住了,真正咬牙切齒的聲音:
“蘭堂,你在做什麼?”
魏爾倫在剛踏入地下室的時候,還在四處觀察住處的環境,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直到蘭堂鬆開了拉著他的手,向【魏爾倫】走去,魏爾倫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事情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