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時雯工作忙,兩人之間的相處不算多。
說實話,也是不太了解對方的。
可一起吃飯時,仍能夠大大方方的問對方一句:“你最近喜歡吃什麼?”
畢竟人的口味會隨著年齡變,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給出答案後,能笑著說:“好的,我記住了。”
是不需要反複猶豫、能直白表達自己想法的關係啊。
沈時曦恍惚想到,剛剛聞楚儀邀請他一起吃飯,估計是覺得他和程周策的關係好,若是隻邀請程周策,他未必會答應。
所以才拐著彎來。
還有上次,在基馬總部遇見了程周策在樓下等聞橙。
或許是因為開會,讓程周策等得久了些,聞橙下來後,反複道歉,似是擔心對方會不開心、會生氣。
明明是很在乎對方的,怎麼就處成了這樣一個如履薄冰的關係?
程周策點了菜,似乎沒什麼心情,將菜單直接合上遞給一旁的服務員。
沈時曦下意識的側頭看了他一眼,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沒有什麼明顯的情緒表達,沈時曦卻覺得程周策有點失落。
他驀地感到心軟。
“您好,可以把菜單再給我看看嗎?”
安靜的包廂中,沈時曦突然開了口,見人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身上,他朝著聞楚儀笑了笑:
“不好意思,突然想到還有幾個菜忘記點了。”
聞楚儀溫和搖頭:“沒關係。”
沈時曦接過菜單,垂眸翻著頁,然後聲音不疾不徐的報了幾個菜名。
程周策愣住,側頭去看沈時曦。
最後沈時曦將菜單遞給服務員,仰頭溫聲問:“你們這裡的燜鴨裡麵的薑是薑絲還是薑片?”
“薑絲。”
“如果不影響的話,可以換成薑片嗎?或者薑絲切粗一點?”
更方便挑出來。
“可以的,先生。”
“好的,那就這些了,麻煩了。”
聞橙看著沈時曦:“你不吃生薑嗎?”
沈時曦笑了下,沒有直接回答,像是默認。
隻是扭頭的時候恰好和男生對上視線,對方的眸子很亮,沈時曦隱晦的朝著對方眨了眨眼睛。
程周策嘴角向上翹起,沈時曦也沒忍住彎了下唇。
他還記得之前,某一個夜晚自己和程周策在咖啡廳的時候。
他給程周策點了一份芒果小蛋糕,因為沈時曦會無意識的觀察彆人的細節,所以能發現彆人的喜好和偏向。
程周策問他:“那你知道阮森和方錦喜歡什麼嗎?”
沈時曦給出了準確的答案。
時隔這麼久,沈時曦再次回想起來,卻發現,應該還是有區彆的。
或許對彆人來說,他仍能給出一個“燜鴨”的答案。
但是現在,對於程周策,他還能加上一句,薑不要太碎太小,有人不好挑出來。
-
一頓飯算不上熱絡,但也是和諧的吃完了。
沈時曦從衛生間裡出來後,就看到了外麵不遠處正等著的聞橙。
他很敏銳:“聞橙姐,有話要說?”
聞橙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抱歉啊,我媽媽實在是有段時間沒有見阿策了,她很想他,怕他拒絕,所以拉上了你,沒有耽誤你的事吧?”
沈時曦笑著搖搖頭:“沒事,和阿姨吃飯很開心。”
聞橙的大拇指指甲無意識的刮蹭著自己食指的指腹,她刻意用一種輕鬆的口吻說:
“你這麼聰明,肯定察覺到了不對,是不是有些奇怪?”
彆人的家事,又不知道具體的情況,沈時曦不會隨意評判,所以他沒有出聲。
聞橙似乎也明白,有些恍惚的開口:“時曦,也許這個要求有些無理甚至無厘頭,但你可不可以幫幫我,修複一下和阿策的關係?我和媽媽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聞橙不是蠢人,一頓飯的時間,足以可以讓她發現很多東西。
比如,沈時曦後來加的那幾道菜,他不見得吃了多少,程周策反而動的筷子更多。
比如,沈時曦在說話的時候,程周策會聽得更加認真,會下意識的側頭去看青年的側臉。
比如,程周策那麼一個冷硬鋒利的人,聞橙罕見的從對方身上感受到溫柔,對身邊青年的。
……
或許,沈時曦對程周策的影響會比旁人大得多,所以毫無辦法的情況下,她提出了這樣一個自己都覺得無理的請求。
沈時曦看著她,神色很溫和,但是態度堅定的搖了搖頭。
聞橙似乎沒有想到對方拒絕這麼的果斷。
她愣了一下,隨即笑道:“你還沒聽我具體說呢。”
沈時曦緩緩開口:“聞橙姐,我不太了解他和你們的事情,涉及到家事,外人難以插手,而且你剛剛說到的詞……修複,那大概率是涉及到對錯的。”
聞橙靜靜地聽著他說話。
“而對錯這東西,會有偏向,我現在是偏向他的,所以我的答案就是以他的主觀意識為要。”
“或許你是覺得我和他關係不錯,他可能會聽我的所以才提出這個請求,但也正因為是這樣,我更不想利用這個他所信任的身份,去提一些他不好拒絕的要求,讓他感到為難,抱歉。”
聞橙搖頭:“你抱歉什麼,是我該抱歉,剛剛我考慮不周了。”
想到剛剛青年溫柔的拒絕和堅定的偏向,說話的時候不疾不徐,暖色瞳孔明亮,看人的時候顯得很專注。
明明看起來纖薄漂亮,內心卻是強大的,帶著一股難折的韌勁。
她喃喃道:“也難怪那小子……”
沈時曦有些沒聽清,微側耳:“什麼?”
聞橙搖搖頭。
正準備一起出去,沈時曦看著聞橙,他輕歎,到底也是認識多年了:
“聞橙姐,你們是他的家人,是姐姐,是媽媽。”
“這樣的關係,愧疚和彌補都不應該是首要,不要讓這些情緒束縛住了自己,你們隻需要大膽的發揮你們的本能——”
聞橙愣愣的看著他,然後聽到青年如清風拂過般的聲音。
“去愛他。”
拐角之處,程周策倚著牆,微仰頭愣愣的看著頭頂令人暈眩的耀眼燈光。
因此也分不清,到底是燈光暈染,還是眼眶紅了。
隻是聽到這句話,他垂頭無聲的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