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 沈時曦開車去公司。
聖誕才過去兩天,沿路店鋪外的紅色裝飾都還沒來得及拆。
又加上前陣子京都下了一場大雪,漂亮的喜慶裝飾配上雪景落入到人的視野中, 讓人忍不住駐足欣賞一下。
沈時曦坐在駕駛位裡,看著外麵的風景有些失神。
直到後麵的喇叭聲響起, 他看了眼麵前已經跳轉了的綠燈,才重新啟動了車輛。
到公司的時候, 不少上班的員工和沈時曦打著招呼。
在電梯裡的時候,遇到了市場部的負責人,他看到人笑著說了句:“恭喜啊。”
沈時曦溫和的笑了笑:“謝謝,也恭喜你。”
僅僅兩天的時間,從市場部那邊統計得到的數據和評價已經能夠預知到這款新香的成功。
目前這個市場, 各式各樣的香泛濫成災, 為了利潤, 很多商家都會選擇廉價的原料。
而Kima向來走的是高端路線, 向來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對沈時曦個人來說, 也不會允許。
較為昂貴的原料和複雜的提取工藝,就注定了Kima的香水麵世就會是供不應求的場麵。
不過這樣的情形對沈時曦來說, 基本是見怪不怪。
在調香方麵, 他從來沒有失手過。
他好像就是天生吃這碗飯的人。
到了辦公室, 感受到裡麵的暖氣,沈時曦將外套脫了下來然後坐到了自己的桌子旁。
想到剛剛市場部負責人對他的誇讚,他拿起桌麵上的紙張。
是他前兩天從抽屜裡拿出來的, 是很久以前為了1009做下的筆記。
——仍舊是半成品態的1009.
或許是前幾天沈時木有提到程周策回來了,所以他下意識的拿出了之前他很喜歡的1009.
沈時曦有些無奈的扯了扯嘴角,他說錯了, 也不是沒有失手的時候。
1009就是唯一的例外。
以往不是沒有做廢過,畢竟調香的過程就是會一直失敗,反複嘗試一點一點調配。
隻是之前他都會有一個大概思路,知道自己下一步應該往哪個方向進行改進。
可是1009不一樣,他好像突然沒有了想法。
像是所有的靈感都隨著程周策的離開而抽離。
正是因為對1009的偏愛,所以才覺得可惜,他是真的很想做出來。
結果現在卻不上不下的吊在那,前進不得,也後退不了。
沈時曦歎了一口氣,然後將紙張放回了抽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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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老的八十大壽是在郊區的私人莊園舉辦,司機在駕駛位上開著車,沈時曦坐在後麵看著外麵被霓虹燈光所包裹的世界。
沈時曦的腦海裡還有何老先生的印象,當年沈鬆和時雯創業的時候,是何老先生慧眼識珠扶了一把。
雖然仍舊比不上那些底蘊深厚的老牌豪門。
但是沈鬆有商業頭腦,為人敏銳,況且他的手上掌握著技術,以致沈氏近幾年的發展勢頭很猛。
正也是如此,當時時雯知道了孟知年對他的心思時,才會建議沈時曦回國。
就算她再不肯服輸,也得承認要是發生了什麼事,沈鬆更能護住沈時曦。
而沈家今天能到這個地步,可以說離不開何老先生當年的扶持。
這麼多年下來,沈鬆和何老都保持著很好的關係,所以這次才會不得以向沈時曦開了口,麻煩他出席一下壽宴。
沈時曦對商場上的事略有了解,但誌不在此。
正在出神的想著一些生意場上的各種複雜關係以及等會兒要應對的人的時候,沈時曦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看了眼手機上宋思枕的名字,接通了電話。
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宋思枕就已經急匆匆的開了口:“草草草!我舅舅回來了,昨天到的,我今天才知道!”
沈時曦:“……所以呢?”
宋思枕愁死了:“你今天是不是要去參加何爺爺的壽宴?你們肯定會碰到,要不……不去了?”
沈時曦神情不變:“我都不急,你急什麼?”
“我、我這不是擔心你嗎?!”
“你舅舅又不是因為我才回來的,我頂多就是個順便。”
某一種程度來說,認識那麼多年,沈時曦也是了解對方的。
孟知年早已過了為了愛情頭腦發熱、不管不顧的年紀,他涼薄冷血,比起更玄乎的感情,在他眼中,絕對利益至上。
甚至他公司的榮譽和發展重要得多。
所以之前那麼久的時間裡,除了打電話他也沒想過要回來找沈時曦或做些什麼,因為在F國,他的公司和手裡的項目或許更要緊。
沈時曦沒把自己想得太重要。
至於和程周策之間他插手的舉動,其中莫名其妙的占有欲以及上位者失敗的惱怒占了多少,也隻有他自己知道。
況且他也隻能耍點手段讓他們自己分開。
因為孟知年權衡過,程周策的背景就注定了他做不了什麼大動作。
沈時曦嘲諷的扯了下嘴角。
感受到那邊宋思枕的緊張,沈時曦又笑了:
“宋思枕,少演點霸道總裁劇,彆腦補太多。”
若他是在F國,對方的眼皮子底下,說不定還會使些手段做些什麼,可在國內,孟知年得考慮很多後果。
沈時曦到的不早不晚,他進去的時候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很多。
不管是因為他沈家人的身份還是自己本身專業實力上帶來的名氣,這裡的人其實對他不算特彆陌生。
集中而來的視線無非是因為他的容貌太過於出挑了些。
五官昳麗,眉眼如畫。
何況他今天還穿著剪裁合體的深色高定西裝,整個人愈發顯得清雋優雅。
氣質上帶著點冷感,衝淡了些那副容貌帶來了的旖旎感。
無端卻更引人注目了些。
在侍應生的指引下,沈時曦來到何老先生的休息室。
推門一進去,裡麵坐著不少人,有老爺子同齡的好友,也有家裡的小輩。
在沙發最角落裡坐著的宋思枕見沈時曦進來,連忙朝著他使眼色。
沈時曦的目光順著他緩緩移到坐在何老先生身邊容貌俊朗的男人身上。
或許是保養得好,完全看不出來真實的年齡,過去的歲月賦予他的似乎是更為成熟的魅力。
看到沈時曦後,他似乎扯了下嘴角。
沈時曦神色不變,視線沒有一瞬的停留,就溫和笑著和何老先生打了個招呼。
何老穿著深色唐裝,儘管年歲已經有些大了,可眼神仍舊銳利清亮。
他笑著看向沈時曦:“是沈家的大兒子吧?聽你爸爸提起過你很多次,看上去是個好孩子。”
“過獎了。”
對方是認識沈鬆和時雯的,因此也對沈時曦尤為的好奇。
把他叫到了身邊,笑著問了些問題,隨意的聊了幾句。
可到底是在場的人很多,何老總要顧忌著周圍的人,所以沒說多久,沈時曦就尋了個機會離開。
剛拉開門走出去,沈時曦就聽到了後麵不慌不忙的腳步聲。
“Synne,這麼久不見了,不打個招呼嗎?”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
沈時曦頓住腳步,轉身看向孟知年,剛準備說些什麼,不遠處一個男人已經叫了聲他的名字。
他扭頭看到熟悉的麵容,然後禮貌的朝著孟知年點點頭:“不好意思,那邊有人找我。”
說完,轉身就離去,朝著孫定南的方向走去。
等他到孫定南身邊的時候,轉身看了眼身後,孟知年早已被上來攀談的人纏住,兩人隔空對上視線。
沈時曦很快的收回,朝著孫定南感歎:“感謝救命。”
去年沈時曦在南山賽車場的時候,曾被一個叫孫之陽的紈絝子弟挑釁過。
當時麵對那個私生子,沈時曦就搬出了他哥哥來壓他,而孫定南就是他的哥哥。
沈時曦倒還真不是隨意拉扯人,過去那些年,孫定南在國外開拓海外市場,沈時曦和他意外結識,關係比起一般人要好上一點點。
孫定南的目光也從孟知年身上收了回來,似笑非笑的挑了下眉。
到底是成年人之間的相處,都有著分寸,於是也沒有多問。
他從路過的服務生手上端過一杯香檳遞給他:“好久不見,有三年了吧?”
沈時曦接了過來,笑著喝了一口:“對,三年了。”
兩人隨意的寒暄著,突然後麵傳來一些竊竊私語。
一兩個人的小聲說話算不了什麼,可若是一小群一小群人在私語,所鬨出來的動靜就顯得有些大了。
沈時曦還沒來得及回頭去看,身前孫定南的聲音就已經漫不經心的響了起來:
“程家人來了。”
沈時曦以為他說的是聞橙或程築,端著酒杯轉過身。
隻是視線剛一落過去,他整個人瞬間仿佛就被釘死在了原地。
聞橙不是一個人來的,她的手正……挽著程周策。
是一年後的程周策。
在這一刻,沈時曦突然明白,為什麼沈時木會說再次看見程周策的時候不太敢說話了。
變化真的太大了,明明仍是那一個人,可又不是那一個人。
對方穿著深黑色的手工高定西裝,合體的剪裁愈發襯的人身形修長,以往微垂落下來的黑發儘數撩了起來,露出了極深邃清晰的眉眼。
容貌依舊年輕俊美,可氣質卻沉穩了很多,他身上曾經還殘存的那股青澀感已全然消失。
他和聞橙的身前簇擁著很多上來攀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