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層之下是晴空萬裡, 陽光普照。
看不見萬米高空上的黑色戰鷹,剛結束一場與外國戰機的角逐。
裴晏行申請返航,調轉機頭。
沒看見褚原跟上來, 無線電呼叫也沒反應, 他接通塔台:“1號,08怎麼回事?”
頻率裡傳來指揮員略焦急的聲音:“08偏航了,無線電也失聯, 大概是飛機係統出了問題。”
裴晏行在雷達上搜尋褚原的位置, 然後偏過頭朝外看了眼,皺緊眉:“1號,我申請去給08領航。”
對麵沉吟:“你的油夠嗎?”
裴晏行瞥了眼油量表,說話間門已經調轉方向:“我想辦法。”
指揮員無比凝重地提醒他:“02,你不要衝動,先回來,我們馬上派增援。”
“等增援來不及了。”他盯著屏幕上褚原的位置, 再往前飛不僅沒有迫降機場,等再飛回來油也不夠,死路一條。
那家夥現在估計急得在想遺言了。
裴晏行勾了勾唇,淡聲道:“1號放心, 我保證把他帶回來。”
此刻,褚原在機艙裡絕望地看著外麵。
屏幕故障,看不見地圖,無線電也聯係不到塔台和戰友, 隻剩他孤立無援地一直往陌生的地方飛。唯一認識的, 隻有那條發著光的天際線。
不知道偏離正確航線多遠了,油量表上的數字也在不停地下降,像來自地獄的倒計時。
他在視野範圍內努力搜尋能迫降的機場。
然而一直都沒有找到。
雖然從選擇當空軍飛行員開始, 就已經做好隨時犧牲的準備,卻沒想過會以這種窩囊的方式。
不是死在敵人的炮彈下,而是這麼平靜地在自己的飛機裡等待死亡。
昨晚在宿舍和兄弟打電話吹牛時,沒想過會是最後一次。
或許,他應該打給父母的。
人永遠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個先來。
他閉了閉眼,調整方向,把飛機遠離住宅區。這樣就算是墜亡,也不會影響到附近居民。
突然,一抹巨大的黑色影子飛速掠過。
他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
那架戰機衝到他前麵,在他視野範圍內轉了個方向,他能肉眼看見對方減速的動作。
裡麵的人在朝他比手勢。
裴晏行……
眼眶突然一陣發熱,但現實不允許他浪費時間門猶豫或感動,迅速地轉彎跟上。
“1號,我接到他了。”裴晏行向塔台報告,“最近的機場在平湖。”
指揮員:“你油量還能飛多遠?”
“二十多公裡吧,不夠了。”裴晏行雲淡風輕地說,“但我算了一下,應該能滑到平湖。”
指揮員:“好,我馬上跟平湖機場聯係。”
幸運的是,今天天氣很好,也沒有大風。
雖然在降落前油已經耗儘,但他精準計算的滑翔比和方向,還是讓兩人有驚無險地迫降在平湖機場。
裴晏行下了飛機,徑直往航站樓走。
他並沒打算跟褚原廢話,那人卻跟上來:“喂。”
腳步停下,他回頭看了一眼:“我叫什麼?”
“裴晏行。”褚原認真叫了一遍他的名字,“今天謝謝你。”
裴晏行扯了扯唇:“救你狗命,一句謝謝也太輕鬆了吧?”
褚原垂下眸,笑了一聲,然後收斂神色問他:“你有沒有想過,你來救我,可能自己也回不去了?”
“我沒你那麼慫,坐飛機裡邊兒等死。”裴晏行漫不經心地說,“我肯定回得來。”
褚原:“嘴硬吧你,我看你能翻天。”
男人揚了揚下巴:“第一天認識我?”
褚原看著他,裴晏行也看著他,兩人突然都笑了。
冰釋前嫌的那種笑。
他們一起往航站樓走,裴晏行的語氣不像剛開始那麼刻薄:“我承認,我是挺煩你的,平時添堵就算了,好不容易看上個姑娘,你也要插一腳。”
褚原輕哼一聲。
“但是煩你歸煩你,作為戰友,我不可能丟下你不管。”
就像軍人永遠把國家和使命放在第一位。如果要在所有關係中選擇一個,無論是對手,情敵,甚至仇人,在那一刻他也隻能當作出生入死的戰友。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褚原望著他背影愣了片刻,在他拐進樓梯間門時叫了一聲:“裴晏行。”
男人沒轉身,彈了彈手套:“還有什麼廢話?”
褚原:“祝你倆幸福。”
裴晏行笑了笑,“算你有良心。”
餘笙第二天就要走了,他拿手機給她發信息:【在哪?】
餘笙:【招待所收拾東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