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一下:“彆花癡,回神了。”
“你才花癡。”餘笙倉促地轉回去,目視前方,故意傲嬌地說,“趕緊開吧,我要是暈了,就是你技術不好。”
“這我可沒法保證。”裴晏行笑了笑,戴好耳機,“塔台,520準備完畢,開車。”
餘笙第一次聽見塔台傳來的聲音:“可以開車。”
她不太敢相信自己耳朵,問了一遍:“520?”
“嗯。”裴晏行雲淡風輕地應著,飛機在他的操縱下緩緩起升,“這一架編號520。”
餘笙裝傻充愣地問:“為什麼是520?”
裴晏行轉頭看她一眼,唇角勾著懶散的笑:“你猜?”
“當然是為了虐單身狗了。”耳機裡傳來他那位朋友的聲音,“這家夥為了讓你坐520,剛跟我一個客戶進行了巨額交易。”
餘笙小心臟一顫,望著裴晏行。
後者慢條斯理地把胳膊肘搭上艙蓋,手指輕點額頭:“閉嘴吧,沒見過你這麼多話的指揮員。”
他朋友爽朗地笑了笑,果真沒再說話。
在持續升空的推背感中,餘笙一直側頭望著他,仿佛要把這個男人此時此刻的模樣永遠銘刻在腦海深處。
像她的靈魂一樣無法剝離,除非死亡。
“彆看我,看外麵。”飛機在夜空中航行,男人轉頭對上她目光,下巴朝機艙外指了指,“那邊就是黔鎮,晚上夜景還不錯。”
餘笙順著他指的方向,看見一片燈火綿延,雖不及大都市的繁華絢爛,卻也有小城獨一份的清秀璀璨。
從這樣的角度看夜景,是這輩子第一次。
比坐民航起落時更清晰,也更看得過癮一些。
裴晏行把飛機懸停在夜景最美的地方,讓她能看個夠。
餘笙忍不住用手機拍了很多照片,同樣的角度重複拍,最後回過頭對裴晏行說:“我們拍一張合照吧。”
男人俊朗的眉眼望著她,含笑點頭:“好啊。”
裴晏行靠過來,餘笙把手機屏幕轉了個方向,背景是狹窄的機艙,因為光線昏暗而看不太清。
但她不需要拍得太清楚。
以後隻要看見這張照片,就能想起此時此刻的心情,想起他親手載著她上天,坐在她身旁時那種心動和雀躍。
按下快門的那一秒,餘笙心血來潮地轉過頭。
本想偷親他臉頰,不料身邊的人也同時轉過來。
兩人心有靈犀似的,唇瓣相碰,他扶著她的脖子吻下來。
在城市上方,星月見證的夜空下,心無旁騖地親吻對方,仿佛聽不見飛機嘈雜的螺旋槳聲,隻有彼此緊密相連的脈搏,震耳欲聾的心跳聲。
唇齒交接,她聽見他磁沉的氣音:“我有個禮物要給你。”
她緩慢睜眼,撞進男人近在咫尺的眼瞳。
然後看見他從衣兜裡拿出一個小盒子:“我從來不信什麼封建迷信,但他們都說,本命年容易不順利。”
餘笙盯著那個小盒子,倏地睜大了眼睛。
不會吧?
不會是什麼紅內褲,紅內衣之類的吧?
或者難不成是轉運珠?
可他們才在一起多久,送金子合適嗎?
她目不轉睛地看他把盒子打開,猝不及防地,被裡麵那東西閃了一下。
是金色的,橄欖葉包圍的五角星,餘笙覺得有點熟悉,像在哪見過。仔細一想才想起來,是在他軍裝的衣領上。
兩側是編織的紅繩,做成手鏈形狀,還串了幾顆糯白的珠子。
裴晏行執起她手腕,或許沒乾過這種事,動作過於小心和生澀,花了很久才給她戴好。
“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戴著玩兒。如果你信的話,應該也能驅邪避災。”男人略粗糙的指腹摩挲著她光滑軟嫩的皮膚,摩挲那顆棱角分明的星星,“掉色了,我給你換新的,等過完24歲,再編個彆的樣式。”
一陣洶湧熱潮襲上眼眶,她嗓音也變得有淚意:“你自己編的?”
“你們女孩兒的東西還挺不簡單,花裡胡哨的。”裴晏行勾了勾唇,表情輕鬆又得意,“不過沒什麼能難到我。”
餘笙笑得一串眼淚落下來:“自戀。”
裴晏行抬手抹她眼角:“軍嫂怎麼還哭鼻子呢?”
“我沒哭,風吹的。”餘笙煞有介事地說,突然反應過來什麼,濕著眼睛瞪他,“誰是軍嫂了?你彆占我便宜,我還未婚。”
“哦。”男人托著她的後腦勺靠近,“那考慮一下,什麼時候變已婚?”
“想得美。”餘笙被他呼吸燙得臉發燒,心跳早已過速。
“不想結婚啊?”裴晏行故意曲解她意思,吊兒郎當地說,“耍流氓?知道對解放軍耍流氓什麼後果嗎?”
餘笙眼皮顫了一下,小小聲問:“什麼後果?”
難不成還違法?要蹲局子?
她無比緊張地望著他,螺旋槳的轟鳴聲中,突然聽見他輕笑,目光裡興味十足:“逗你的,沒什麼後果。”
男人手指在她臉頰上輕蹭。
“結婚這事兒你的確得考慮清楚,畢竟——”頓了頓,他麵色帶著幾分凝重地說,“軍婚結了就沒法兒離,你要跟了我,就是一輩子,以後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能後悔了。”
腦袋裡嗡嗡的,不知道是飛機的噪聲,還是她那些淩亂的念頭。
想起古城那晚他的不辭而彆,想起顧柏舟頻繁又正常的失聯,想起她親眼看見戰鬥機升空和墜落時懸起的心跳,以為他出事時的絕望。
那些預設的風險,和新聞裡並不少見的犧牲。大肆宣揚的是光榮和壯烈,但留給親人的,隻有綿延不止的傷痛。
那一切可以很遙遠,也可以近在咫尺。
但她還是仰起頭,牢牢地抱住他。
“裴晏行,我願意跟你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