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笙拍了張牛排的照片發到朋友圈:【什麼時候才能吃到你做的呀?】
一分鐘後,顧柏舟評論她:【自討苦吃。】
餘笙懶得回複。
迫於餘教授的威嚴,這人沒再攔著她和裴晏行談戀愛,但時不時在朋友圈下說點風涼話膈應她。
秀恩愛的時候讓她彆太高興,小心樂極生悲。傷春悲秋的時候也少不了來落井下石。
如果裴晏行在,會明目張膽地用更甜蜜的秀恩愛來惡心他擊退他。
但這次他沒出現。
餘笙也沒興趣跟顧柏舟掰扯。
西部某軍管區,演習已經持續了兩天三夜。
這次是跨軍種聯合實戰演習,幾乎沒有休息時間,戰士們都疲乏不堪,好在終於快結束了。
“1號,發現藍軍轟炸機兩架,請求開火。”
“開火。”
幾乎收到指令的同一秒便鎖定目標,兩枚導彈射出,動作快得對方甚至沒來得及放出乾擾彈。
藍軍犧牲兩個轟-6k機組,戰力大減,演習很快分出勝負。
於誌強激動地破了音:“02你特麼是開外掛了嗎?什麼反人類操作?”
石楊樂嗬嗬的:“我哥這叫人機合一。”
於誌強:“這是導彈長身上了吧!”
返航途中,被勝利的喜悅衝昏頭腦,石楊突然發現自己冒了頭,看一眼儀表盤,原來是長機減速。
他轉頭看裴晏行一眼,在無線電裡問:“02怎麼了?”
裴晏行盯著故障警示燈,嗓音淡定:“你們繼續返航。”
“那你——”
裴晏行不容拒絕地發號施令:“05,07保持飛行狀態,繼續返航。”
無線電傳來塔台的聲音:“02怎麼回事?”
“左發動機停車。”他緊蹙著眉,操作平穩鎮定,“我在重啟。”
“可以重啟嗎?”
“重啟失敗。”裴晏行眉擰得更深,“右發停車,雷達告警,前麵有山川。”
團長聲音無比低沉:“能不能繞開?”
裴晏行沒有回答,額頭沁出了汗,操縱著徹底失去動力的飛機,以滑翔狀態避過一個山頭,再驚險地避過第一個,第三個山頭。
終於到達寬廣的海域,才稍微能喘口氣:“已繞開,高度降到6000。”
不斷重啟失敗,飛機高度還在持續下降,他隻能沿海域飛行,尋找能迫降的區域。
“5000,4000,3100。”
無線電裡,團長聲音帶了些顫抖:“裴晏行,附近沒有迫降條件,你準備跳傘。”
“不行,前方是漁民區,港口停著大量漁船。”啟動再次失敗,他緊盯著高度表,“1800。”
“裴晏行,跳傘。”團長幾乎是吼出來,“這是命令。”
高度降到1500時,飛機剛離開漁民區,前方是一片乾淨海域。
無邊無際的大海,讓人望不到儘頭和生機。
——你能保證陪她一生一世嗎?
隨著不斷下降的高度表,顧柏舟的話開始像魔咒一般在腦海中盤旋。
選擇繼承哥哥遺誌的時候,他就想過終有一天可能會像他一樣,把性命交給藍天。
他覺得那至少是個浪漫的死法。
可如今他嘗過真正的浪漫。
那是陪在她身邊,無法替代的浪漫。
傳向塔台的聲音沉穩得不像一個站在生命儘頭的人。
“如果我死了,幫我告訴餘笙,彆太難過……”
還有一些他沒說,也沒來得及說。
如果有下輩子,如果他還能在同樣的年紀遇到她,那在十八歲那年的秋天,他會叫住那個匆匆逃走的女孩,跟她說:
“喂,我是裴晏行,高三(一)班的。”
“可以認識一下嗎?”
“轟隆”一聲,半邊天都被火光照亮。
餘笙無自覺捂住耳朵,轉頭看向爆炸的工廠。
颶風般的熱浪襲來,季延川手裡的攝像機鏡頭都被震碎,他顧不上管,跑上前護住女孩。
餘笙躲在季延川背後,突然感覺到手腕一輕。
斷裂的紅繩掉到地上,金屬領花發出沉悶的響聲。
五角星翻了過來,露出背麵釘子被打磨平整的黑色痕跡,像爆炸現場的滾滾濃煙。
不知為何,她心臟也緊跟著急速下墜。
鋪天蓋地的暈眩感中,仿佛聽見一道遙遠的聲音,是那條重複了不知多少遍的信息,一遍又一遍地縈繞在耳邊——
“寶貝,永遠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