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去那邊就很難見到了誒。”徐瑤一臉依依不舍,“人家是離職跳槽,你倒好,從東跑到西,穿了半個中國,想約你吃飯都吃不到了。”
“我又不是不回來了。”餘笙揉揉她臉,“我家還在這邊,爸媽都在,還有你們啊,我會經常回來看你們的。”
徐瑤握住她的手,問:“你跑那麼遠你爸媽同意嗎?”
餘笙笑了笑:“他們沒意見。”
其實她覺得自己很幸運,從小獲得爸媽提供的物質條件和疼愛,卻沒怎麼受到過束縛。
或許父母孩子最好的關係就是這樣,互相給予愛,又不乾涉對方的人生。各人有各人的路要走,哪怕是父母,也不置喙孩子深思熟慮後的選擇。
至於未來會怎樣,那是每個人都該為自己的選擇付出的代價,或得到的報酬。是人生的必修課,不該由父母來代勞。
父母從不以愛的名義捆綁她,所以餘笙生來就知道,她是一個獨立的個體,不附屬於爸媽,自然也不附屬於一個男人。
這是她跨越半個中國的底氣,無論那裡有沒有裴晏行,她都是她自己的底氣。
季延川做東,請同事們一起給她辦了個歡送宴。
還在當初給她過生日的那家高級會所。
曆史總是驚人的相似,那天她穿著爸媽送的生日禮物,今天徐瑤也給她準備了一套出場禮服。霧霾藍色蕾絲抹胸裙,既有成熟的風韻,也透著一股年輕俏皮,很搭她為了元旦去見裴晏行而新做的頭發。
部隊機關不能染發,所以依舊是黑色頭發,原先的波浪卷變成法式慵懶卷,薄薄的小八字劉海修飾臉型。
這次地點在會所樓頂的天台上,據說預定價格昂貴,還要至少排隊半個月。
商場廣告牌那麼大的LED屏幕上播放著大家一起拍過的合照,現場布置得像一個小花園,被一閃一閃的星星串燈圍繞起來,充滿氛圍感。
今晚人很多,季延川似乎把她認識的同事全請來了,本部門的,其他部門的,包括王哥那幾個一同出過差的。
安檸今天還帶了男朋友,兩人剛結束異地生活,她手上戴著求婚的鑽戒,挽著男朋友笑得一臉甜蜜。
餘笙不免又想起裴晏行。
但好在他們很快也要見麵了,一股淡淡的酸澀被她壓下去,揚起微笑,和同事們喝酒聊天。
有人納悶地看向夜空:“今天飛機怎麼這麼多啊?”
“好像是直升機。”
“還真挺多,剛才過去兩架了吧?”
螺旋槳的聲音由遠及近,從頭頂掠過,餘笙不自覺追著那架飛機看了很久,直到航行燈從視野中消失。
“那你去那邊就和裴隊長做同事了呀。”安檸和她碰了碰杯,“真羨慕。”
“他在基地,我在機關,算哪門子同事?”餘笙朝她舉杯,臉上掛著淺淺的弧度,“不過確實沒這麼遠了,他來我找,我去找他都挺方便。”
安檸歎著氣搖了搖頭,眼裡是一種望塵莫及的崇拜:“我太佩服你的勇氣和行動力了,說乾就乾,說上就上,怪不得裴隊長喜歡你,你們都是一樣優秀的人。”
餘笙低下頭,晃著杯子裡澄澈晶瑩的紅酒液:“喜歡這種事,還真和優秀沒什麼關係。”
她不由想起裴晏行夾在書裡的那封信,確切地講,是寫給她的遺書。
原來那麼普普通通的她,早就被他注意到了。
那天她隻是不小心撞到他。
十八歲的裴晏行已經有一米八幾,她高一卻還沒怎麼竄個子,仰頭看見他胸口的校牌名字,就不敢再看他的臉。
她知道當時自己的臉一定很紅,所以轉過頭跑得飛快。
兩人高中時甚至沒說過一句話,但卻陰差陽錯地,把對方放在心裡好多年。
是因為優秀嗎?
不,是命中注定。
她喜歡的也不是他的優秀,而是從第一眼就落入心底的震顫,是隨著年月生根發芽,再也拔除不掉的執念。
“看!好多飛機!”
不知道誰喊了一句,餘笙從回憶中驚醒。
一大群直升機像約好了似的出現在天台上空,閃爍的航行燈像一雙雙小眼睛,隨著飛機變動位置。
慢慢地,它們擺成一個紅色的愛心,懸停在半空。因為夜風呼嘯而有細微的搖晃,就像一顆砰砰跳動的心。
有人激動地驚呼起來,拍手叫好,餘笙心底也不知道為什麼,有股難以克製的熱流湧動。
直到愛心底部的尖點飛出來,緩慢下落,最後停在空曠的天台地麵。
被天台上的燈光照亮,她才終於看清那架直升機,白色機身上畫著絢爛的雲霞,周身鋪滿彩色氣球。
艙門打開,在一片夢幻般的彩色中,男人一身莊嚴而筆挺的軍禮服,瞬間點亮她的整個夜晚。
手裡抱著一捧鮮豔欲滴的紅玫瑰,一步步朝她走來。
比夜空更要深邃的雙眼,仿佛盛著一整片星河,望著星河中最亮的一個她。
出其不意的時間,出其不意的人,這是她今晚最大的驚喜。
而當他站在她麵前,從玫瑰花瓣中拿出一枚閃閃發光的戒指,單膝跪地的那一刻,她險些控製不住自己的心臟,從顫抖的胸腔裡飛出來。
他望著她,字字認真而懇切:“我來迎接我的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