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麼?我一沒貪汙受賄,二沒啃老。”裴晏行啞著聲笑,“我疼我老婆,誰敢說?”
餘笙含著淚意笑出來,朝他伸手:“拿來。”
男人挑挑眉:“什麼?”
“工資卡。”餘笙一臉認真地盯著他,“再給你花,我怕我們沒錢養孩子了。”
裴晏行懶懶勾著唇,從兜裡掏出錢包,把工資卡遞給她。
“家底都給你了。”男人望著她,眼底璀璨生光。
買了房,交了工資卡,裴晏行現在就一光杆司令。
餘笙想想又覺得可憐,攥著他的工資卡說:“以後每個月給你五千塊生活費,夠不夠?”
“不用那麼多,我吃飯都在食堂,還有生活補貼,幾乎用不著錢。”男人摸摸她臉頰,“給我兩千塊加油就行。”
“福利這麼好。”餘笙想起自己在電視台摳摳搜搜的日子,努了努嘴,“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氣什麼?我的就是你的。”裴晏行把她抱起來,走上中間的旋轉樓梯。
餘笙羞惱地捶捶他肩膀:“乾嘛呀?”
男人笑腔裡夾著壞:“你不是想生孩子?”
“我沒想……”餘笙臉頰一陣滾燙,“我就說說,我才不想這麼早生孩子。”
他踹開臥室門,把她抱進去,放在兩米寬的大床上。
“孩子可以不生,事兒不能不做。”
餘笙被壓在柔軟的被褥裡:“……我明天要上班。”
“明天不是還早?”男人輕勾著唇,埋首她頸間。
確實還早。
兩小時前,她剛在飛機上吃過午餐。
正是午後倦怠的時候,臥室裡窗簾緊掩,密不透光。
落入她眼中的,隻有男人眸底洇著濃墨般的情潮,一個眼神仿佛就要吞噬掉她。
暌違已久的情緒湧上來,她主動抱緊他脖子,送上自己香甜的呼吸。
然後從唇齒,到身體,被儘數掠奪。
春節前一周,裴晏行父母專程從臨港到北城,設席宴請餘笙的父母。裴晏行和餘笙離得遠,就沒去,婚禮的事雙方父母一拍即合,定在明年春天。
領證那天下了雪,紛紛揚揚地覆蓋住整個城市。路況不好,裴晏行依舊從部隊開車過來,帶她去了民政局。
日子是很早前挑好的黃道吉日。
裴晏行是個唯物主義者,不信這些,單為她破了兩次例。
一次是本命年親手給她編織的紅繩手鏈,一次是陪她千挑萬選的結婚日期。
拿出部隊開好的證明,和兩人的身份證明,戶口本,結婚證很快辦好了。
熱乎的紅本拿在手裡,餘笙還感覺像做夢一樣。
翻開兩人甜蜜的合照,唇角不自覺彎起來。
裴晏行穿著軍裝,和她的藍色小裙子很相配,雖然在攝影師的百般要求下他終於看向鏡頭,但他整個人依舊朝她傾斜,仿佛將她擁在懷裡。
一張照片也能給她滿滿的安全感。
兩人牽著手走出民政局,雪又大起來了,鵝毛般被風席卷著翻飛,和她雀躍的心一樣在天空中跳舞。
餘笙仰起頭,腳尖也踮起來,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嗓音軟軟地,輕輕地叫他:“老公。”
男人手指托著她下巴,低頭覆上一片溫暖,熨熱她被風吹涼的唇瓣。
“老婆。”他摩挲著那雙軟嫩,幽邃的眸望進她眼底,盛開出溫柔的光,“我們結婚了。”
雪花在兩人頭頂落下斑白,風卷起她披散的長發,纏繞在他手中。
時間太快,晃眼就到了除夕。
裴晏行的春節假因為去北城找她而用掉了,除夕依舊在基地,還有巡邏任務。
最近大雪封路,她也過不去。
顧教授之前叫她回家過年,餘笙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雖然和裴晏行見不著麵,但好歹和他待在一個城市,便不算拋下他。
晚上林淼值班寫材料,餘笙窩在辦公室沙發裡,抱著筆記本修照片。
林淼望著她歎了一聲:“本來我還挺羨慕你的,找個那麼帥的老公,還是前途無量的王牌飛行員,可現在看你這副樣子,我更同情你。”
餘笙最近有點著涼感冒,拿過保溫杯吸一口熱氣,潤了潤鼻子,滿不在乎地說:“有什麼好同情的。”
“我孤家寡人就算了,沒啥好說。”林淼把打印紙放進文件夾,“你這結了婚的除夕還在辦公室陪我過,像什麼話?”
餘笙轉頭看她:“你是不喜歡我陪你嗎?”
“哪能啊。”林淼笑了笑,“我感恩戴德,來年當牛做馬報答你,好不好?”
餘笙俏皮地揚眉:“這還差不多。”
知道林淼是為她打抱不平,餘笙也笑了笑:“他今天有任務實在走不開,說等路通了就馬上回來陪我。”
林淼撇撇嘴:“嗬,男人。”
餘笙抱著保溫杯看過去:“你真的不結婚啊?”
她也是前兩天才知道,林淼是個不婚主義者。
“嗯。”林淼一臉輕鬆地靠在椅子上,抬頭看外麵的星空,“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能遇到愛情的,我覺得我這輩子是遇不到了。要我跟不喜歡的人相親,結婚,躺一張床上做,愛,還得做一輩子,我不如現在就死了乾淨。”
話糙理不糙,餘笙甚至能體會到她所說的那種痛苦,忍不住笑出聲:“也好。”
林淼對她刮目相看:“你是第一個不勸我的。”
“勸你乾嘛?”餘笙胳膊肘撐在腿上,雙手托腮,笑得眉眼彎彎,“我要是沒遇到裴晏行,我也不婚。”
林淼嘖嘖兩聲:“真就非他不嫁?”
“嗯。”餘笙滿臉甜蜜地笑著,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好像快過來了,我出去看看。”
林淼故作嫌惡地擺擺手:“去,看你就煩。”
餘笙迅速裹上羽絨服,跑到樓下院子裡。
今天下午雪停了,但溫度依舊很低,晚上的風比白天更凜冽刺骨一些。餘笙穿著厚厚的羽絨服,露在外麵的脖子和手卻涼颼颼的。
她把手放在嘴巴前嗬了口氣,然後抬頭,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無邊無際的墨藍色夜空。
她已經能從很遠的地方開始聽出他飛機的聲音,就像小時候爸爸下班回家,她能從很遠的地方聽出腳步聲是爸爸,而不是彆人,那種刻在骨子裡的心有靈犀。
成年後這樣的敏銳缺失很久了,但裴晏行幫她找了回來。
那聲音越來越近,最後來到院子上方。
夜色濃黑,飛機的輪廓並不明顯,但她看到了閃爍的航行燈,像兩隻小眼睛在向她眨動,機尾那兩團藍色火焰,仿佛照亮她眼前的整片天空。
飛機拖著尾焰在夜空裡劃出一個明亮的圈,就像當初在基地送她離開時一樣,像之前的很多很多次一樣。
伴著零點的鐘聲,和遠處絢爛升起的彩色煙火,在天空寫下她的名字。
這是他們之間獨特的訊號。
直到鐘聲過了,他繼續飛入擬定航線。
夜空明澈而乾淨,隻有煙火一簇又一簇,如夏花般不停地怒放。
“裴晏行,除夕快樂。”
餘笙仰著頭,久久望著航行燈閃爍消失的方向,在心底虔誠地默念,祈禱。
願你永遠驕傲,永遠發光,願我們歲歲平安。
願藍天依舊,山河永固。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