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題超綱了。
雖然【儀式】是異常自己搞出來的, 但他以前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
他這麼做的目的是收割獵物,獵物是人類,他要跟非生命建立聯係有啥用?
而且, 他的儀式本身就是作用於人類的, 他為什麼可以跟非生命建立錨點聯係?他不是在跟人進行對話嗎?
這不科學,啊不, 這不玄學。
如此詭異的情況,讓異常半天說不出話。
講道理,他這樣的異常才是與詭異相伴、傳播恐怖的存在吧?為什麼這回他卻有種恐怖被傳播回來的感覺?
那邊竟然也不掛斷電話,耐心地等他說話。
異常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他得把跑偏的情況糾正回來。
按照原來的流程,建立聯係後就要收割, 這樣原來的聯係才會斷掉,然後是下一個目標……
但現在他怎麼收割?直接把這家公司弄垮?怎麼弄?
拜托,他是走恐怖路線,而不是走商戰路線的好嗎?
如果不管這個聯係, 直接去物色下一個目標的話,又會影響他的發揮。就好比他把力量都用在了A身上, 那麼B就有脫離控製的可能。
異常動起了他那為數不多的腦子:他得把這個聯係, 重新拉回到跟他對話的人的身上。
他不知道對麵的人是什麼情況,難道他正好遇到了噩夢遊戲的玩家?對方使了些手段?
但這不重要, 他的真正本事都還沒使出來呢。
想順著電話線追殺他的異常局他都躲過去了, 難道還會怕一個小玩家?
他不是從噩夢遊戲降臨到現實的異常,而是現實世界被噩夢世界影響後, 從無數電話的怨念中誕生的。
一開始,他甚至連一個實體都沒有。實力跟那些從噩夢遊戲中過來的異常不能比,但經過一段時間的發育, 他肯定比外賣小哥那種沒機會獵食的異常強。
他再次運轉起了力量,說:“我是誕生於電話之中所有負麵情緒的集合體,我身處於虛實之間。那麼,你是誰?你在哪裡?”
現在的問題,是一種【強製交易】,是高於剛才那種單方麵受他控製的規則。
就算是能在他的蠱惑、影響下耍小聰明的玩家,也對抗不了這樣的規則!
果然,電話那頭沉默了,不再像剛才那樣,講些莫名其妙的話。
那家夥是在對抗規則的作用嗎?
沒用的,認命吧!
異常發出了桀桀怪笑。
沉默的鹿唯聽著電話那頭的奇怪笑聲,心裡想的是:淡定,她都可以在這裡上班,其他精神病能打電話過來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她感受到了對方想跟自己建立聯係的強烈意願。
鹿唯悄悄觀察了一下四周,同事們都在乾活,主管也沒看著這邊,她小聲說:“你好呀,我是可愛又迷人的反派角色,是暫居地球的外星訪客。”
然後,鹿唯有些緊張又激動地掛掉了電話。
嘿嘿,上班時間偷偷摸魚跟“自己人”對暗號,會有一種刺激感。
一般情況下,鹿唯也不會做這種事。她不會隨便暴露自己的身份,包括在小鬼樂園遇到可疑病友時,都不會有特彆表示。
主要還是電話那頭的人的意願表達得太明顯。鹿唯隱約能明白他那種與周圍格格不入的無助感,和對同伴的渴求。
這個回應,就當是在做好事吧。
被掛了電話的異常完全沒有感受到“同伴”的溫暖,鹿唯的回應差點就把他逼瘋了。
他的第一反應是:這是什麼神經病才能說出的話?
但接下來又想:不對,這種強製交易是不能撒謊的,除非他先撒謊,否則鹿唯將會受到可怕的反噬。他自己肯定沒撒謊,難道那家夥說的也是真的?
隨後又想:會把這種話當真的自己才是腦子有問題!
混亂的信息幾乎占據了他所有的腦容量,讓他好半天處於宕機狀態。
情況已經如脫肛的野狗一樣遠離預期。
他現在隻能確定一點:想將局勢控製住,必須將跟他對話的這個變數徹底除掉!
然後,異常又狂怒地聯係上了鹿唯。
雖然跟他產生聯係的是這個公司,但因為鹿唯屬於客服部,所以電話正好又接通到了鹿唯這裡來。
“七天網絡科技對嗎?我記住你了。我會來找你的!”
鹿唯都沒把前後的電話當成同一人,畢竟前後兩人說的話很不一樣。
她兢兢業業地回答,“抱歉,我們客服是不負責接待工作的哦。如果有什麼問題的話,我這裡就可以給您解答。”
就在這時,主管從鹿唯的背後冒了出來。
鹿唯不懂摸魚的精髓,剛才那麼明顯的四處張望,簡直就是將“沒有好好乾活”這幾個字寫在了臉上。
平時主管也不可能時時盯著這些人。但今天他心情不好,正要找茬呢,鹿唯就落到他手上了。
鹿唯剛剛跟客戶說的話,主管也聽到了。
隻見他一巴掌拍在鹿唯的肩上,語重心長地說:“小鹿啊,你這就不太行啊。雖然一般來講,接待客戶不是我們的工作,但既然人家提出了要求,你就不能克服一下困難嗎?年輕人啊,眼裡要有活。你什麼都不肯多乾,怎麼升職?怎麼加薪?”
他敲打著鹿唯。
鹿唯卻沒把這份諄諄教誨理解為敲打,她的眼睛閃閃發光:誒?領導是看好我,想讓我升職加薪嗎?
這份應屆生都不吃的大餅,鹿唯卻很感興趣。
但她又特彆耿直地說:“領導,我要怎麼接待啊?我不懂啊。”
麵對麵的交流比通過電話線交流的難度大,鹿唯怕把事情搞砸。
而且,“當客服”的話術,她受過培訓。但“接待客戶”具體怎麼做,沒人教過她。
鹿唯隻是耿直地闡述問題,但聽到對話的同事差點給鹿唯比大拇指了。
勇士啊!
在他們看來,這是鹿唯在陰陽主管:什麼接待工作?這又不在我的職責範圍內。你敢讓我去,我就敢搞砸。
要不是場合不對,他們都想給鹿唯鼓掌了。
部門裡除了李雲這種家裡不差錢,就出來混個工作的人,一般人還是不會跟主管硬杠的,都是為了生活嘛。
沒想到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鹿唯竟然這麼勇。
而原本想出聲的李雲,覺得此時已經不需要她的應援了:差點忘了,以鹿唯的身份,怎麼可能受這樣的氣?懟的漂亮!
主管臉色鐵青。他理解的,當然是大家理解的意思。
他就說:“行,不會是吧,那我教你。”
鹿唯點點頭,“好哦!”
她儘職儘責地跟電話那頭說:“我領導說了,你可以過來,我領導願意見你。”
鹿唯覺得自己還挺懂說話的藝術的,一下子就表現出了對客戶的重視:接待你的人職級越高,不是越有排麵嘛。
但主管的臉色儼然越發難看:敢情我是你員工咯?變成你給我安排任務了是吧?
鹿唯的話很有毛病,但偏偏又不好挑出毛病來。
主管磨了磨牙,沒說什麼了:他總能找到機會給這家夥好好上一課。
李雲一邊憋笑,她覺得鹿唯說得太有意思了,但一邊還是要提醒,“馬上就到下班時間了。讓客戶改天再來唄。領導還要吃晚飯呢。”
讓主管吃癟很爽,但犧牲鹿唯寶貴的時間跟他“同歸於儘”,那就不值得了。
沒想到聽到這話,主管馬上就說:“工作的事情,哪有一天拖一天的。連我都自願加班,小鹿不會連這點奉獻精神都沒有吧?”
這話聽得李雲拳頭都硬了。幾個錢啊,還想讓人有奉獻精神。長得挺醜,想得倒挺美。
不過鹿唯先舉起來手,“我有的!”
主管滿意點頭,“這還差不多。”
他老神在在地背著手走了。
李雲馬上看向了鹿唯,“要不我跟你一起留下?”
鹿唯一臉認真地搖頭:“你就按時下班吧,我等著他給我上一課。”
剛才說了,鹿唯把升職加薪的大餅吃下去了。她忍不住幻想了一下自己走上人生巔峰的畫麵,簡直就是精神病人的榜樣。
鹿唯是個願意學習的人。主管敢教,她就敢學。她覺得這是一個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