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 23 章 穿越第二十天(1 / 2)

季明遠這一聲沈知青, 太過輕柔,又仿佛是印刻在心底的呢喃。

似乎沒人聽見。

也沒人注意到。

因為人群中太過喧囂, 新來的知青和老知青們之間, 似乎有著說吃不完的話,他們都在互相打探著外麵的情況。

唯獨,一個老知青除外, 那人不是彆人正是曹誌芳,她因為沈美雲打岔, 到手的鴨子飛了。

按照往前她這般說了以後,喬麗華性子就會軟下來, 求著她彆說了,為了堵她的嘴喊她一起去吃飯。

倒是沒想到,這一次竟然沒有, 那野雞是不是也吃不到了?

曹誌芳心裡不爽利,剜了一眼沈美雲, 掉頭就走。

竟是招呼都沒打。

沈美雲絲毫不在意,不過是一個小醜罷了, 等到大家都互相單談的差不多了。

她這才提著行李牽著綿綿,朝著候東來問道,“候知青,不知道我們的住處在哪裡?”

這話一問,周圍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跟著望了過來。

對啊,隻顧著攀談去了,卻忘了正事。

好在沈知青還是抓得住關鍵。

候東來停下和彆人的攀談,聲音爽朗道,“走吧, 我帶你們過去。”

知青點是兩間大屋子,男知青一間,女知青一間。

因為天氣太過寒冷,所以每間屋子都是一間燒熱的熱炕,長條形狀,直接從牆這邊到牆那邊,直接占了半邊的屋子。

沒有床,隻有這種一條大通鋪。

看到這,沈美雲微微蹙眉,“隻有一個炕嗎?”

她的眉形很好看,是那種絲絨一樣的黛眉,細細長長彎彎的,在瑩白如玉的肌膚上,越發顯得奪目。

饒是,不注重皮囊的候東來,都有片刻恍惚,接著,才反應過來回答她的問題,“對,所有人都睡在一個炕上,隻是被褥是各自睡各自的。”

這話,讓沈美雲微微怔了下,沒有直白的說出自己的心思,而是旁敲側擊道,“那就沒有人搬出去嗎?”

她和綿綿有太多秘密不能和外人述說,所以,如果有條件她是想要儘快搬出去的。

隻是,這種不合群的心思,她現在也不好顯露出來。

候東來似乎沒聽出來,他想了下,回答說,“目前出去住的知青隻有兩種,一個是嫁人,一個是結婚當了上門女婿。”

“除此之外,所有的知青都在這裡。”

沈美雲扯了下嘴角,“這樣啊?”

顯然內心是有些失望的,隻是人多口雜,她卻是不好將心思在這裡表露出來。

等候東來他們出去,領著男知青去隔壁後,沈美雲也陷入了忙碌當中。

畢竟要收拾她和綿綿兩人的東西,大包裹裡麵,一人一件棉大衣,這是換洗的。

還有日常用品蛤蜊油,雪花膏,香胰子以及燈塔肥皂。

這些都是小件的東西,一一擺放出來後。

正在拿著火柴描眉的曹誌芳看到了,頓時忍不住驚訝道,“你還有雅霜的雪花膏?”

這話一喊,房間內的其他女知青也跟著看了過來。

胡青梅忍不住咂舌,“這些好貴的。”

她去百貨大樓看過,一瓶雅霜的雪花膏,要三塊多。

這可不是普通人肖想得起的。

沈美雲竟然有全套!

沈美雲拿著雪花膏的手一頓,若無其事的收到了炕櫃裡麵,“嗯。”

似乎不打算拿出來,給大家參觀。

她失策了下,倒是忘記了,她特意把泡泡裡麵好的護膚品換成了,最為便宜的雅霜雪花膏。

萬萬沒想到,三塊的雪花膏,也被人注目了。

看著她那動作,曹誌芳興致勃勃,似乎忘記了兩人之間的不愉快。

“沈知青,你不打算拿出來,讓我們大家看下嗎?”

其實,她更想說的是,沈知青把你的雪花膏拿出來,借我用下。

隻是到底是第一次見麵,她不好意思說。

沈美雲似乎沒聽出來對方的言外之意,她迅速關上了炕櫃,並且從小包裹裡麵拿出了一把小的黃銅鎖,哢嚓一聲給落上鎖。

“不了。”

“沒啥好看的。”

說完,她站了起來,似乎收拾結束了,要準備牽著綿綿一起,出去和大部隊集合去老支書家吃飯。

她這樣的態度,讓曹誌芳忍不住撇了撇嘴,“小氣。”

在一轉頭,看到姚誌英也從包裹裡麵,也拿出來了一瓶雅霜的雪花膏。

她頓時撲了上去,抱著姚誌英的胳膊,親昵的晃著,“姚知青,你不會像沈知青那般小氣吧?”

“把你的雪花膏給我看下唄?”

姚誌英到底是年輕,麵皮薄,她想要拒絕的,但是對方那話都說出來了,便不好在拒絕了。

她下意識地抬頭去看了一眼沈美雲,沈美雲朝著她微微的搖搖頭。

她是過來人,更明白這一場較量,是雙方試探底線的開始。

一旦有一次,後麵將會有無數次。畢竟,她們住在一個屋簷下。

可惜,姚誌英看懂了,但是她卻沒勇氣去說拒絕的話來。

隻能由著對方把雪花膏從自己的手裡搶過去。

姚誌英安慰自己,不過就是看看,反正也沒啥損失。

隻是,她想的太過簡單了。

曹誌芳一拿到了雪花膏,就立馬哢噠一聲打開了,伸手摳了一大坨出來,往自己的臉上擦去。

一邊擦,還一邊朝著姚誌英問,“姚知青,我就用這一次,你不會那麼小氣,舍不得吧?”

姚誌英的心在滴血,尤其是那麼大一坨的雪花膏啊,她平時都舍不得。

偏偏,曹誌芳這麼問了,她還沒辦法反駁。

隻能硬著頭皮說,“不會。”

看到這,沈美雲似乎不欲在看下去了,因為接下來的場景,會發生什麼,她都會一清二楚。

於是,她便領著綿綿直接出去了。

到了外麵後,新來的知青還沒收拾結束,隻有她和綿綿兩人。

沈美雲蹲下身子,給綿綿係了下圍巾,低聲問她,“綿綿,剛剛看懂了嗎?”

之前屋子內的那一場交鋒,綿綿也都是在的。

綿綿哈了一口氣,小臉蛋凍的通紅,小小聲道,“你是說那個瘦姨姨問姚姨姨借雪花膏嗎?”

沈美雲嗯了一聲,問她,“如果是你,你會借嗎?”

這個問題,把綿綿給問倒了!

真的,她懵了片刻,睜著一雙大眼睛,“啊?我——”

她陷入了回憶,“我不借。”

“為什麼?”

沈美雲追問道。

綿綿搖頭,軟乎乎道,“我不知道啊,但是媽媽你剛都沒借。”

那個瘦姨姨想問媽媽借雪花膏呢,媽媽拒絕了。

沈美雲笑了下,“那你想知道媽媽為什麼拒絕嗎?”

綿綿小雞啄米一樣點頭。

沈美雲把道理掰開揉碎了和她說,“因為我不想借,所以,我便直接拒絕了。”

“啊,為什麼媽媽會不想?”

綿綿很奇怪。

媽媽不是教過自己,要學會分享嗎?

沈美雲聲音柔和道,“因為,媽媽知道,在一個大集體住著,雙方見麵第一次交鋒,如果自己落了下成,意味著以後便有很多麻煩。”

這似乎太專業了一些,綿綿有些聽不懂。

沈美雲儘量把話說的直白點,“綿綿,媽媽是和你說過要和朋友分享,但是分享的前提,是你自己願意。”

“如果你不願意的情況下,便可以拒絕。”

“不管對方用任何理由,來要求你分享,你都可以拒絕。”

這話很是通俗易懂,這下綿綿聽懂了,她牽著沈美雲的手,小聲問道,“媽,你的意思是分享要看我自己的想法。”

“就是我願意就給,不願意就不給?”

沈美雲點頭,搖頭,“對,我的寶貝真聰明,一聽就懂。”

這下,綿綿沒著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旁邊的季明遠收拾結束後,便倚在牆角發呆,萬萬沒想到竟然會聽到這麼一場對話。

他抿著唇輕咳一聲,打斷了母女兩人的對話,“沈知青,你把小孩子教的很好。”

起碼,她的這個觀點,他以前從來都沒聽到過。

沈美雲沒想到周圍還有人,她下意識地看了過去,便看到長身玉立的季明遠倚在那裡。

她坦然道,“謝謝。”

她的眉眼有著驚人的漂亮,就連肌膚竟比那茫茫白雪更為瑩潤通透。

這也讓季明遠眼裡生出驚豔,“你——”

“你平日就這般教的孩子嗎?”

其實,他想說的不是這個,他想說的是什麼來著?

哦,想問的是沈知青,你怎麼一個人帶著孩子啊?

話到嘴邊,又覺得這般探聽對方的隱私,似乎不太好。

季明遠便更改了問話。

沈美雲似乎沒看出來對方話裡有話,她笑了笑,輕聲說,“是啊。”

“我是當媽媽的,所以,我總想多教一點東西給她,將來她去步入社會的時候,可以從容一些。”

可以去從容的麵對外界,所帶來的一切好與不好。

當麵對好的時候,她能夠全盤接受,當麵對不好的時候,她的心性能夠強大到無所畏懼,可以不在乎外界流言蜚語。

隻關注自身。

隻去內觀,去遵循自己的本心去做事。

可以利落,可以果斷,可以一往無前。

聽到這個回答,季明遠恍惚了下,“你真的是一位好媽媽。”

這是真心實意的誇讚,他從未,從未見過這般為孩子考慮過的母親。

在他的周圍大多數家長,都是顧著孩子能吃飽飯就好了,或者說能吃飽飯,不餓肚子,已經是比很多人好了。

但是,像沈美雲這種教育孩子的,他還是第一次遇見。

不止是物質上的,他覺得更偏向是精神層麵的,她在綿綿的心目中,埋下了一顆種子,一顆可以生根發芽可以長成參天大樹的種子。

而這一顆種子,會在未來的某一天,在綿綿需要的那天,嗖的一下子張開樹冠,為她遮風擋雨。

隻是,這些事情微不可微,隻能說在將來的某一天,會再次複現的時候。

綿綿才會驚覺,原來她的媽媽在她小的時候,竟然教會過她這麼多的東西。

讓她可以極為從容體麵的去應對,這個世界上的紛紛擾擾。

正是因為看明白了這一點。

季明遠才深知沈美雲的通透和聰明,簡直是他無法形容的地步。

他隻能靜靜地看著她。

他的眉目很是分明,眼睛極為水潤,眼珠不是純粹的黑色,而是偏向一點點茶褐色,這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都極為溫和散淡。

他甚至,沒有去掩飾自己的關注。

這讓沈美雲忍不住挑眉,她笑了下,“怎麼?現在敢看著我了?”

她可是注意到的了,季明遠在火車上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不敢她和她對視。

沈美雲覺得奇怪,她這麼一個好性的人,又不是洪水猛獸,怎麼就這般的怕她。

她這話一說,季明遠有了幾分不好意思,又恢複了往日那個靦腆的少年,他抿著唇,低聲道,“我隻是很敬佩。”

“敬佩你是這麼好的一位母親。”

他的話很是磊落,一如他這麼一個人一樣,嚴謹中透著幾分光明。

沈美雲有些意外,但是又覺得這種話從季明遠口中說出來。

似乎又是理所應當。

他的性格本來就是這般風光霽月,淡然溫和。

不然也不會在書中的最後,在守著林蘭蘭長大後,驚覺自己喜歡上對方。

他一邊厭惡自己的肮臟,一邊又忍不住去關注對方。

他用過很長一段時間,讓自己去克製,去克製自己不去見對方。

但是林蘭蘭似乎就是林蘭蘭,遇到麻煩,遇到事情,她總是第一個去求助季明遠。

而季明遠好不容易封閉自己的心思,因為對方的一次次到來,而再次生起來了波瀾。

以至於那一次次的波瀾,最終成為了鋪天蓋地的海嘯。

最終,也吞噬了他自己。

想到這裡。

沈美雲忍不住歎了口氣,眼神裡麵帶著幾分同情。

她想要開口提醒,但是又無從說起。

季明遠去看雪,雪落在他的肩頭,這也讓他麵如玉的臉上,多了幾分涼,隻是那笑容卻是一如既往的溫和寧靜。

“沈知青,怎麼了?”

沈美雲搖搖頭,她還沒想好怎麼去提醒,好在,後麵屋子的知青們都收拾妥當了。

一行人聚集,打算去村支書家去吃完飯。

紛亂打散了沈美雲的思緒,她笑了下,指了指他的肩頭,“我是想說,下雪了。”

聽到這,季明遠這才側頭看了一眼肩膀,深色的棉衣上多了幾分白色的雪花,他想了想,折身進了知青點。

不一會的就出來了。

他拿了一把雨傘,遞給了沈美雲,“你給綿綿打著。”

至於,他自己則是戴了一個雷鋒帽,隻露出一張過於清冷溫潤的麵龐來。

很顯然,他遞過來的那一把傘,是他唯一的雨傘。

沈美雲怔了一下,想要拒絕,但是季明遠的一雙眼睛帶著幾分堅持。

“打著吧,小孩子不能受冷。”

說完,他還輕咳了一聲,顯然他的身子骨,也是遭不住東北的這種落雪的天氣。

沈美雲歎了口氣,看出了少年的堅持,這一次,她沒在拒絕,而是接過了那一把雨傘。

是那種大黑雨傘,又細又長,撐開的傘麵足夠裝下好幾個人。

沈美雲想了下,她看了一眼季明遠。

季明遠擺手,指了指前麵的大部隊,那是他們幾個男知青,示意自己和男知青們一起,就不和沈美雲一起了。

其實,他想的更多,他若是和沈知青共打一把雨傘。

明天還不知道被傳成什麼樣子。

他是男同誌,倒是無懼流言,但是沈知青不一樣,總歸是女同誌,名聲也更為重要一些。

說完,季明遠不給沈美雲拒絕的餘地,便直接走開了。

隻剩下沈美雲牽著綿綿,撐著雨傘,她看到躲在姚誌英身後的弟弟,想了想便說道,“姚知青,讓你弟弟過來一起打。”

他們還不知道知青點去老支書家有多遠。

也不知道,這落雪是下一會,還是說下很長一段時間。

若是不護好,一路淋雪過去,怕是肩頭都能濕了一半去。

小孩子是最不能受涼的。

算起來,姚誌軍也沒比自家綿綿大幾歲,也都是小孩子而已。

姚誌英聽到沈美雲這話,感激地看了一眼她,隨即把弟弟姚誌軍推了過去。

姚誌軍有些瘦弱,比起綿綿還瘦一些,也有些內向,先是猶豫了片刻,還是姐姐姚誌英推了他一把說,“軍軍,我們沒錢買藥了。”

家裡出事,她父母臨時把他們姐弟兩人送出來。

送出他們兩個姐弟,已經花了好多錢了。

以至於,她手裡其實沒帶多少錢過來,隻能說將來的日子,她希望弟弟平安健康,她也平安健康。

好好掙工分,爭取養活自己。

姚誌軍在聽到姐姐這話後,知道生病就要花錢,所以他不在遲疑,飛快地跑了到了沈美雲的大黑傘下麵。

“謝謝姐姐。”

聲音有些拘謹。

沈美雲搖搖頭,將姚誌軍一起護在雨傘下麵。

綿綿好奇地看了一眼姚誌軍,隨即,低低地喊了一聲,“軍軍哥哥。”

這一喊,姚誌軍身上的拘謹也散了幾分。

“綿綿妹妹。”

在這種陌生的環境,遇到一個同齡的小朋友,顯然是能夠讓他放鬆的存在。

姚誌英因為覺得自己占了沈美雲的便宜,便主動在前麵開路。

地上之前的雪還沒化,天上又落了大雪,白茫茫的一片,以至於下腳的地方,若是不熟悉很容易就掉到了坑裡麵。

知青們一行人到達老支書家裡的時候,已經是五點四十多了。

天色也已經徹底擦黑了下去。

他們在那雪地裡麵,竟然一口氣走了小二十分鐘。

可想而知,知青點離老支書家還是不近的。其實,不近是一方麵,更主要的是前進生產大隊,是勝利公社下麵十多個大隊裡麵,最大的一個。

也是占地最多的一個。

光劃分在他們大隊底下的黑土地,都有兩千多畝,還不算周圍的自留地和河泡子。

可想而知,這前進大隊有多大了。

而村支書家正是住在前進大隊的正中央,知青點屬於後麵新建的房子。其實算起來,還是離村口的老槐樹比較近,所以靠在外圍。

這內裡還有一個說法,那就是前進大隊原本的村民,其實不太敢住靠近外圍的地方。

因為,當年鬼子來掃蕩過,最先遭殃的人,就是最外圍的幾戶人家。

打那以後,大隊裡麵但凡是有條件的人家,起房子都是儘量往裡麵靠的。

這也就導致,千斤大隊外圍的位置,其實沒住多少戶人家。

唯一的一個大戶,便是知青點了。

倒不是前進大隊的人不心疼知青們,而是知青們多,在往裡麵靠,基本上都沒位置了。

要起兩座大房子,唯一的位置便在那大隊村口了。

大家這般走過來的時候,知青們便在互相討論。

“這老支書家,住的比咱們知青點還偏啊。”

“而且,這房子也算不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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