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地裡麵拔草,鋤草,雖然累一些,但是一天有七個工分。
這是實打實掙到手的,沒有一丁點的風險。
聽到這,沈美雲隻能失望地搖頭,看向其他知青,輕聲問道,“你們呢?有想和我換的嗎?”
她這話一問,大家頓時都把頭低下去,胡知青說的對,雖然拔草除草辛苦,但是沒風險。
沈知青伺候阿花的那一份活,實在是太過辛苦了一些。
這樣一想,他們倒是比沈知青幸福多了,還累什麼啊。
好巧,沈美雲也是這樣想的,阿花好乖的,很好伺候的,每天花半個小時把豬圈清理一遍,在去把豬草往裡麵一丟。
阿花自己吃著,她在旁邊嗑瓜子,看書,阿花就負責吃瓜子殼,一人一豬搭配的極好。
於是,趁著而大家都上工去了。
沈美雲給綿綿穿了一件大棉襖子,又係了個圍巾,這才低聲問道,“你上午是去胡奶奶家找阿虎他們玩,還是和媽媽一起去豬圈乾活?”
綿綿想都不想地說道,“想和媽媽一起。”
有媽媽,當然不要阿虎哥哥啦。
聽到這,沈美雲笑了,“那成,媽媽帶你去看阿花。”
阿花許是快到生產的時候了,每天不是吃就是睡,沈美雲倒是不用操啥心。
她領著綿綿過去的時候,阿花在拱豬槽,顯然是餓了。
沈美雲麻利的把乾草,麩皮給混上水,倒了一滿滿的豬槽後。
又用旁邊還沒化乾的雪,簡單的清洗了手,還是嫌棄有味道,便便又去河邊清洗了手。
那雪雖然化了不少,但是河麵上卻還結冰在,是很冷的,待洗完過來後,手都通紅起來。
綿綿看得好心疼,“媽媽,咱們吃個餛飩,吃餛飩吃完就暖和了。”
還彆說,她這話一說,沈美雲饞了,她當即掃了一眼周圍,發現這個點大家基本都去上工了。
沒啥人過來,但是為了保險起見,她想了想,找了個沒人的地方躲著。
“過來,綿綿坐這裡。”
萬一來人過來看到了,她也可以及時把餛飩收起來。
綿綿一聽,頓時乖巧的過去了,從泡泡裡麵取出了一份熱氣騰騰的餛飩來。
是鮮肉餡的,皮薄肉多不說,在熱湯上麵還飄著紫菜和蝦米,鮮的人恨不得流口水。
說實話,沈美雲好久沒看到,這種餛飩了,她恨不得熱淚盈眶起來。
拿著勺子果斷的舀了一個,先遞給綿綿,綿綿怕燙,小口咬著。
她自己也吃了一個,果然,輕輕一咬,滿口的肉餡,鮮香可口不說,在喝一口熱氣騰騰的餛飩湯,那真的是渾身都溫暖了下來。
一份餛飩十八個,沈美雲和綿綿很快就乾的一乾二淨。
甚至,連餛飩湯都沒忍住,全部給喝了。
那種久違的美味和溫暖,讓沈美雲覺得好幸福啊。
是真的好幸福。
在這種吃不飽穿不暖的年代,她還能吃上一碗,鮮肉小餛飩。
簡直是享受到極致好嗎?
她們兩個吃完,迅速把碗筷給收拾起來,一低頭就注意到,阿花睜著黑豆眼,盯著她。
沈美雲,“……”
“阿花,餛飩我們也不多,就不能給你吃了,一會我嗑瓜子的時候,給你點瓜子殼吃。”
餛飩當時就買了一百份,她和綿綿都不夠吃呢,又怎麼可能舍得給阿花。
正當沈美雲和阿花碎碎念的時候,那邊阿虎他們過來了。
一起過來了五個小孩兒,老支書家四個,還有一個是隔壁鄰居家的。
顯然是來找綿綿玩的。
沈美雲也沒攔著她,“你記得和大家玩,中午了回家吃飯。”
綿綿嗯了一聲。
等孩子們都走了,沈美雲徹底安靜了下來,她這次拿的不止是母豬產後指南,還有種植大全。
細細的研究。
她要在這裡待好幾年,想要日子過的好,起碼要有個安身立命的本事。
想到這裡,沈美雲學的也越發賣力呢。
誰能想到呢,她都大學畢業好幾年了,竟然又撿起來了書本。
真是不容易。
老支書來找沈美雲的時候,老遠就瞧著她在低頭看書,他心想,城裡的大學生就是不一樣,愛學習啊。
待走近了。
看到沈美雲手裡那一本,母豬產後指南後。
老支書完全愣了下,“沈知青,你這書?”
沈美雲合上書,“指點怎麼養豬的,我不太會,在努力學習。”
老支書,“學習好啊。”
接著她話鋒一轉,“能不能等你學完了,把這書借給大隊使下?”
說到這,他又搖頭,“算了,借給大隊來,大隊沒幾個會讀書識字的。”
“這樣吧,沈知青,等這次阿花下豬崽子的事情解決了以後,你以後在大隊裡麵,給社員們上上課吧。”
怕沈美雲拒絕,他便補充道,“不拘著是什麼課,不管是養豬也好,還是種地也好,反正你會的,都可以教下大家。”
“大隊也不占你便宜,到時候給你算兩個工分。”
這下,沈美雲想了想,便答應了下來。
“成,不過我能力有限,到時候老支書讓大家彆嫌棄就行。”
說到這,她想起來了,“您過來找我是有什麼事情?”
老支書便直說了,“我來看看阿花怎麼樣,說的是昨兒的就要下豬崽了,怎麼到現在還沒動靜?”
沈美雲順著老支書的目光看了過去,就看到阿花哼唧唧的吃著豬食,瞧著精神頭不錯。
“還行呢,您看?”
“那行,阿花這邊沈知青你多費心點,我們前進大隊今年有沒有肉吃,全靠阿花了。”
莊稼人辛苦一年到頭,可不就是為了嘴裡的那點糧食和肉了?
糧食是必需品,而肉是精神食糧,吃一口肉,那香得幾個月都恨不得來回味。
沈美雲自然沒有答應的。
隻是,她沒想到阿花這麼快就生產了,老支書才走沒多久,後腳阿花就發作了。
這會也才將將五點多,正是生產隊放工的時候。
阿花一直哼哼,沈美雲感覺不太對。
便把藏在石頭縫裡麵的東西給拿了出來,鹽水,還有青黴素,以及一棵三四斤重的大白菜。
說實話,給這大白菜的時候,沈美雲還是有些心疼的,要知道,知青點的知青都沒得青菜吃。
實在是天太冷了,外麵種的青菜活不下去。
大多數人隻能靠著之前儲存的蘿卜白菜過冬,可是這都二月份了,家家戶戶儲存的東西,基本都快見底了。
今年有倒春寒,以至於二月還在落雪,地裡麵的青菜也種不了。
怕活不成。
但是沈美雲這會,為了阿花生產有力氣,也顧不得心疼了,直接拿了一棵大白菜出來,放在了阿花的嘴麵前,低聲說道,“阿花,吃飽了,好有力氣生小豬仔。”
阿花聞到那新鮮白菜的味道,黑豆般的眼睛,一下子亮晶晶起來,硬生生的忍著生產痛。
哼哼唧唧的,拱著大白菜咬了一口,又咬了一口。
清甜可口的大白菜,讓阿花滿足的不得了,沒一會的功夫,就生下了三隻豬崽子。
沈美雲摸了摸它肚子,鼓囊囊的,顯然裡麵還有豬崽。
便朝著阿花鼓勵道,“加油啊。”
阿花也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哼哼唧唧又生出了兩隻。
眼看著沒了力氣,沈美雲把提前準備好的鹽水,喂著它喝了。瞧著阿花像是精神頭好了一些。
接下來半個小時,陸陸續續又生了五隻。隻是生完五隻後,阿花像是徹底精疲力儘了。
肚子底下都是血水,瞧著像是經曆了大難一樣。
癱在地上,隻會哼哼,甚至連白菜葉子都不吃了。
沈美雲不放心,又把青黴素給混在溫水裡麵,喂著它喝了下去。
也不管能不能成了,反正儘人事聽天命。
老支書和陳會計來的時候,正是看到這一副場麵,沈美雲半蹲著身子,在給阿花喂水。
阿花肚子周圍那一片,都是暗紅色的血跡。
這讓,老支書心裡咯噔了下,忙走過來,“沈知青,怎麼樣?阿花能支撐得過去嗎?”
他們也是聽到了,豬叫聲,隱隱約約發現不對,這才跟著慌亂的跑了過來。
沈美雲手裡微微停頓了下,慶幸自己把青黴素是混在水裡麵,外人是看不出來的。
收拾好了盆子,她這才回答道,“阿花把豬崽子都生下來了,一共十隻,目前都是存活下來的,但是阿花是個什麼情況,我也不知道了。”
聽到這,老支書忍不住握拳捶腿,“十隻好啊,十隻好啊。”
一下子生了十隻,就算是交給公社兩隻,他們還能有八隻呢。
陳會計忍不住提醒道,“還有阿花呢,阿花不一定能活下去,它要是活不下去,這些豬崽子也活不下去。”
這是實話,大冷的天氣,沒了奶吃,這些豬崽子怎麼活?
老支書聞言,瞪了一眼陳會計,“你個烏鴉嘴,趁早閉嘴。”
說完,他轉頭去看沈美雲,又是笑容和藹道,“沈知青,你看看你這邊需要什麼,你儘管和我們說,隻要我們能辦到的,一定滿足。”
沈美雲想了下,“我和阿花也有了感情,我就在這裡陪著它好了。”
“這個沒問題。”
老支書一口就答應下來。
見沈美雲欲言又止,“怎麼了?還有什麼事情嗎?”老支書問道。
沈美雲,“是這樣的,阿花這邊肯定要人看著,一天我還不知道跑幾次,尤其是半夜跑過來的時候,一來一回,打擾了彆人休息。”
老支書一聽這,下意識皺眉,“你這是為集體做貢獻,豬養好了,就算是其他知青到了年底,也是可以多分二兩肉的。”
“我去和他們說——”
沈美雲搖頭,阻攔,“不了老支書,您去和他們說,到時候怕是又要引起紛爭。”
這是實話,知青點住的都是年輕人,一個大集體住著,就像是牙齒和嘴唇,哪有那麼好的事情,能不吵架呢。
老支書也是懂這個道理的,所以他一直都沒有直接插手管知青們,而是讓他們自己人來管。
例如,候東來和後來的喬麗華,他們來負責知青點的一切事宜。
“沈知青,你有是好法子,便直說了,我能滿足的肯定會滿足。”
老支書也琢磨過來味了,他這樣說道。
沈美雲微微一笑,抿著唇輕聲說道,“老支書,我想搬出去。”
這——
老支書和陳會計下意識地看著她,“搬哪裡?”
知青們都是住在知青點的,這年頭,家家戶戶都不寬裕,除非是嫁娶,這才會願意接收外麵的知青,住到自己家裡麵去。
沈美雲,“搬到山上獵戶那裡。”
這下,老支書更驚訝了,他聲音都拔高了幾分,“搬到獵戶那?”
“你不怕他?”
“不對,人獵戶那邊同意了嗎?”
沈美雲嗯了一聲,“您記得我之前和您打聽一個人吧,也就是陳石頭,我找到了,所以想要搬過去。”
“他是我家裡的一個長輩,所以也願意接收我和綿綿過去。”
這下。
老支書站在原地踱步了幾下,想了想說道,“行吧,你們商量好了就成,我這邊自然也不會反對。”
知青點人少了一些,其實也好管理點。
有了這話,沈美雲笑了,真心實意地朝著老支書道謝。
老支書擺手,看著那阿花,喝了一盆子水後,像是精神頭好了不少。
“你照顧好了阿花,也是立了大功的。”
上次赤腳大夫都說了,這次阿花難產的話,保不齊阿花和豬崽都活不下來。
但是,讓沈知青來照看阿花,阿花不止是下了十隻豬崽崽,都存活了下來。
連帶著阿花自己都好好的。
就這一條,可想而知,沈美雲的功勞了。
沈美雲笑了笑,表態,“老支書,您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阿花的。”
得了準話,老支書越發覺得自己,將沈美雲放在這裡,是極好的。
老支書離開後,沈美雲剛要把豬圈給全部清理一遍的。
外麵就傳來了聲音,沈美雲以為是老支書去而複返,便走了過去,但是在看到來人的時候。
她愣了下,夜色下,陳荷塘身穿破棉襖,一身的寒氣,出現在沈美雲的麵前。
“舅舅,你怎麼這個點過來了?”
陳荷塘聽到她喊舅舅,心裡就高興、
他從破棉襖裡麵掏出了一個紙包,遞過去,“叫花雞。”
其實,是他先去了知青點,他們說美雲不在,他這才從知青點又到了豬圈這邊。
“你沒吃飯,趁熱吃。”陳荷塘補充了一句,“熱的,還是熱乎乎的。”
他把那野雞拾掇乾淨後,便用泥巴給裹了起來,放在灶膛裡麵甕著。
足足甕了三個多小時,肯定是熟透了的。
沈美雲摸著那熱乎乎的叫花雞,她突然有些說不出話了。
她抬眼看他,夜色下,她白瓷一樣的麵龐微微顫了下,“舅舅?”
“你怎麼對我這麼好啊?”
陳荷塘本來是拿著鐵鍬,去收拾豬圈的,聞言,他轉頭衝著沈美雲笑。
“我是你舅舅。”
就這麼簡單。
他似乎要將當年,錯失沒有給妹妹的好,全部都要彌補在沈美雲身上。
沈美雲聽到這,她輕輕的嗯了一聲,隨即,掰開了泥巴包,露出裡麵的雞肉來。
翁了一下午的野雞,被烤成金黃色,香味頓時傳了出來。
“舅舅,你吃了嗎?”
陳荷塘頭沒回。
沈美雲垂眸,她沒說話,哪裡是吃了呢,一整個的野雞都在她手裡了。
她想了下,撕了一個雞大腿,遞過去,“舅舅,先吃了在,剩下的活,我晚點做。”
陳荷塘沒要,“我不急,你先吃。”
竟是頭都沒抬,一直在乾活。沈美雲犟不過,隻能把他的那一份單獨放了出來。
自己咬了一口雞胸肉,不得不說,這叫花雞烘烤到恰到好處,皮脆肉嫩,入口鮮香。
也許是餓了,沈美雲一連著吃了幾口,她發誓,這絕對是她吃過的最好吃的雞肉。
沒有之一。
待她吃完了一塊雞胸肉,那邊,陳荷塘也把豬圈給收拾完了,甚至,把每一個小豬仔都清理乾淨了。
他還去提了幾桶水來,把旁邊的大水缸給裝滿了。
“我先裝著,你明天用,用完了我在來提。”
有陳荷塘在,沈美雲覺得自己似乎不用做什麼事情,也不用操心了,對方就把所有的事情給全部做了。
甚至,可以說是包圓的那一種。
等豬圈這邊收拾的差不多了,沈美雲燒了一個炭盆子,放在了豬圈外圍的位置。
好在這豬圈本來就是通風的,倒是不擔心安全問題。
待這邊都收拾結束後,沈美雲便跟陳荷塘說了,“舅舅,我已經和老支書商量好了,說和綿綿一起搬到你那。”
這話一說,陳荷塘極為驚喜,“什麼時間門搬?要不就今晚上搬?”
沈美雲想了下,她還是搖頭,“不了,今天這個點太晚了,大家都休息了,在等等幾天?”
“等阿花這邊恢複好了,我就搬上去。”
實在是,阿花這邊需要人照看著,搬到山上住,下來一趟怕是不容易的。
陳荷塘覺得也是道理,便說了,“那我先回去,這幾天先把新修的炕給燒一遍。”
新炕不好用,用上去會覺得燥的慌,等他燒透了以後,沈美雲搬過來,住的也會舒服一些啊。
沈美雲這一次沒有拒絕,她沒有直接回知青點,而是先跑了一趟老支書家,把睡著的綿綿給接了回去。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又到了郵差一周派一次信件的時候了。
沈美雲剛好盼著,那郵差便喊了。
“沈美雲,沈美雲在嗎?”
“這裡有你的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