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天音神女的話,江心郎當即臉色一白。
他其實根本不是真心求饒,也不認為這位一看就可怕而冷酷的女修會輕而易舉放過自己。
之所以滑跪下來,隻不過是想用一種逃生的秘術,通過剝掉神域,從而快速離開。
這一招有點類似於壁虎斷尾,他師父當年之所以成功逃走,用的也是這一招。
可是這個從神州而來的女修,又是怎麼知道這個秘術的?
江心郎還想掙紮,卻發現自己的雙腳同樣已經被黃色的繩索緊緊捆住,所有的神力都被迅速抽離,完全無法控製。
他覺得現在的自己,弱得就像一個可悲的普通人。
江心郎哀嚎一聲,告饒的聲音更大了,甚至吵得路音微微皺眉,手一揮,又是一團黃光,直接把這人的嘴都徹底堵住了。
其他三個神道士,有想逃的,也有試圖反抗的,但終究無一例外,全都被緊緊的捆縛在當場,就跟六個鮮活的粽子一樣。
甚至因為實在太沒有挑戰性,路音還懶洋洋的打了一個嗬欠,然後蹲下來,好奇的打量著這些粽子。
果然,這些神道士一個個長得都奇形怪狀,沒有一個像正常人。
魚道人精怪出身也就罷了,慈悲大士是個一身肉團團的疙瘩精,現場還有一具骨頭架子,一攤看不太出人形的肉餅,一個全身被樹皮覆蓋,另一個渾身上下都是尖刺,卷一卷直接能變成個刺球,還有個周身圍繞著雷電的人形放電器,簡直特彆晃眼。
唯一看起來有點人模樣的是那個江心郎,大約是獲得神域的時間不久,他走形得還沒有那麼厲害,但是皮膚已經隱隱約約泛著玉石的光澤,就還挺……油膩的。
現場有求饒的,有放狠話的,這些原本高高在上,視人命為草芥,認為自己才是高人一等神明的家夥,在危急關頭,表現得簡直比那些他們不屑一顧的賤民都糟糕多了。
看看如今賀炎大陸上的慘狀,路音甚至沒有審判的興趣,懶洋洋打了個哈欠,玄黃之氣再次膨脹成一隻大手,然後一個一個,把這些神道士自認為堅不可摧的神域,給直接捏爆了。
最後一個,是那個江心郎。
考慮到和他的師父好歹還有一點緣分,路音才故意把這人留到最後的。
畢竟親眼看著自己一點點到來的死亡,對這些一心想要求長生的神道士來說,絕對是一件最可怕的事情。
不過路音是個好心人,也沒讓他難過太久,幾個呼吸過去,最後一個神域,就像一個可悲的肥皂泡,在發出最後一下掙紮的破碎聲以後,就什麼都沒剩下了。
神域破碎前,裡麵的普通人都被路音直接送了出去,其他活物全都跟著他們的主人去了極樂世界,一抹灰都沒能留下。
至於各種金銀珠寶倒是爆了個滿地,就跟遊戲裡殺大boss爆獎勵似的,在路音麵前差點堆起幾座小山來。
看著這一堆琳琅滿目的東西,路音隨手全都掃進了自己的空間法器裡,然後抬頭一看天,才突然想起來,她好像又到了一個完全不認識的地方,還不知道要怎麼回去呢。
所以說了,這群神道士可真是禍害。
路音歎口氣,祭出飛劍,隨便找了一個方向就直接飛了出去。
而在這時候,除了天音神女控製的區域,大陸其他地方,全都已經徹底亂了套。
神域是可以被繼承的,隻要神域還在,神像就還在。
而當所有的神像全都開裂破碎,也就意味著,這片地方徹底失去了主人,原來橫行地方的神使神侍也將全部失去神靈賜予的力量,從屠夫,變成待宰的羔羊。
有人嚎哭絕望,也有人趁機崛起,還有些不明真相的小神道士還以為自己的機會來了,想要趁著真空吞並大片領土,從而成為這片大地上新的統治者。
舊的劊子手被全部消滅,並不意味著這個世界就會馬上清明起來,事實上,人們更多還是習慣於根據慣性行事,而不可能突然就變成一群聖人。
所謂聖人,隻有在舊有規則被徹底破壞殆儘以後,才有可能出現。
所幸,這個世界終於迎來了一個徹底的破壞者。
雖然路音依然堅持認為,自己就是一個打掃衛生的。
除儘汙穢,焚燒垃圾,順便還進行一點回收再利用的工作。
至於之後的重建維新,或者建設一個更好的世界,那就是她小徒弟的任務了。
這個世界未來的走向,終究還是要交給本世界的人自己決定。
剛好小徒弟正好還真有點治理世界的天賦,雖然手忙腳亂,各種嘗試,到底還是成功構建出一個基本合格的官僚製度——就算再差,總也比那幫人手底下的神使神侍來得強一點。
路音一邊打掃衛生,一邊順便收割各種還想維持舊秩序的神道士,很快就再一次通過殺得人頭滾滾,讓他們徹底意識到,賀炎大陸的規矩,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野蠻的神道統治徹底結束,現在,新的規則,全聽大師姐的。
不能濫殺,不能搶奪,原本永無寧日的邊境,因為神道士的消失,甚至連戰爭的理由都沒有了。
當然,這一切隻是暫時的寧靜,隨著新的勢力成型,或許很快,又會出現新的戰爭理由。
不過那一切也和路音沒有什麼關係了。
她在賀炎大陸上足足呆了十年,那個豆丁大的小徒弟,也長成英姿颯爽的女帝。
雖然小丫頭其實更想當掌門,但是她的政治智慧,顯然遠高於她的修真天賦。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看起來,她這個小徒弟,未來的路是成為一代偉大的統治者,從而名留青史。
這十年間,賀炎大陸很多地方雖然依然蠻荒,窮困,但是肉眼可見,原本凋敝的民間,就像是放開了生長的野草一樣,再次充滿了活力。
汙染終於除儘,新冒頭的神道士也殺得差不多了,至於再往下一撥,小徒弟自己都能對付了,也不需要路音再費事。
然後,她就準備回神州一趟,和師父還有朋友正式告彆了。
小徒弟在師父麵前徹底沒有了女帝的風範,聽說師父要走,馬上哭哭啼啼起來,拽著師父的一角舍不得鬆開。
路音笑著拍拍她的頭,說了些寬慰話,才算是勉強安撫住了這個小丫頭。
畢竟對所有修士來說,飛升絕對算是一件大好事,她這個做徒弟的,也實在沒有什麼立場阻攔。
雖然心裡是真舍不得,總覺得師父一走,自己就徹底沒了靠山,成為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你這些年做得極好,”路音安慰她,“而且做好人間的女帝,也未嘗沒有功德圓滿,成仙成聖的機會,這條路,走起來比神道士那條可容易多了。”
功德之氣是不能轉讓的,但這些年,因為把國家治理得不錯,路音已經察覺,自己這個小徒弟身上已經積攢了薄薄一層功德之氣,隻要繼續下去,未嘗不能找到一條新的修行道路。
不過還是那句話,具體要怎麼走,隻能看她自己。
聽聞天音神女要回仙界,幾乎所有聽說這個消息的百姓都哀傷不已。
整整十年,天音神女早就成為這片大陸的信仰,再也不是因為畏懼,殺戮,或者是恐嚇的手段,而是實實在在的尊敬與愛戴。
雖然路音修的不是神道,但是濃厚的信仰之力依然源源不斷的傳來,縈繞在她周圍,也不像其他神道士那樣,會被侵蝕肉身。
正相反,路音分明感覺到,這股信仰之力能夠滋養她的體魄,增長壽元,延年益壽。
告彆了這片呆得最久的賀炎大陸,懷著一身濃重的功德之氣和信仰之力,回到神州的路音,看起來簡直就像是一個光輝閃耀的大燈泡子。
明晃晃,亮晶晶,一看就是得天地所鐘,馬上就要保送飛升的模樣。
然而,堂堂大門派的掌門,一看到多年不見的心愛徒弟變成這樣,卻忍不住悲從心來,差點直接哭成一個淚人兒。
原因很簡單,原本還指望著接自己班的好徒弟,結果師父還沒從化神進合體呢,徒弟就要三級連跳搶跑了。
這種事情,擱誰身上不會傷心?
玄靈上人真是委屈壞了,甚至還很認真的和徒弟商量,可不可以再壓一壓,等他進了合體,把掌門位置交給路音以後再飛升?
得到的回答當然是不可以。
現在路音在這個世界的任務已經徹底完成,隨時可以離開這個世界,回來一趟,不過是想著善始善終——當然,順便過一把白日飛升人前顯聖的癮,或許才是主要目的。
畢竟在前兩個世界,她離開得都比較低調,不像這個世界,還有白日飛升這條路可以走,要是不當眾來一回,真是白瞎了自己這些年的辛苦。
然後,路音就在神州各大門派的見證下,點擊任務完成。
天花亂墜,百獸爭鳴,天上地下一片霞光四溢,就在這極盛的光輝中,崛起速度最快的天才修士,終於迎來了她人生的製高點。
沒有天雷拷問,也沒有重重劫難,甚至連心魔都一個不見,英明神武的大師姐,就這麼輕輕鬆鬆的,飛升了。
半空中,一道仙門開啟,隱約能看見白雲飄飄,一派仙家氣象。
幾個閒散的仙家感應到又有新人要來,還很高興的過來迎接,甚至還準備了仙酒仙果,招待新人。
但是,奇怪的事情馬上發生了。
那個身負濃鬱的功德之力,卻又有信仰之力加持,最奇怪的是,雷劫沒有半點反應,簡直就像是天地寵兒的古怪女修,在仙界不過一閃而過,馬上,半空中就又有一道門為她打開。
然後,她就在仙界徹底消失了。
這些修真界的老祖宗全都一臉懵逼。
仙界好不容易有個新人容易嘛!這又是被那個世界給截了胡!簡直太可恨了!
不管這些仙人怎麼罵,路音都徹底完成任務,回到了那處安靜的空間。
這一次,她不但容貌完全修複,聲音也恢複如常,就連身體裡,也好想藏著無窮無儘的力量。
最重要的是,她從修真世界帶回來的那些空間法器,真的都能用!
十個最大最滿的空間法器,其中裝滿了她所有能裝進去的東西,各種藥材,礦石,金銀珠寶,甚至還有一個完整的生態係統,而這些,真的全被她帶出來了。
路音又轉動了一下手指,之前馴服在體內的天劫,竟然也跟著一起出來了。
在第一個世界鍛煉出來的演技,第二個世界擁有的嗓音,甚至是在修真世界學到的法術,竟然也都在!
係統界麵彈出提示,修複全部完成,她馬上就將離開係統空間,回到自己最開始的世界。
一切都將回到最初始的起點,而唯一不同的是,她不再是那個因為長期困居高塔,而天真又無知的少女。
路音,馬上就要攜帶著係統卡片,大量從修真世界帶回來的寶物,以及一身本領,回到自己的世界。
她閉上眼,再睜開眼,一個比賀炎大陸更糟糕的世界,在她的眼前展開。
這是一片頹敗的廢土末世。